逐神坎·与虎谋皮(下)(1 / 9)
- 这不年不节,深更半夜的。驿馆的住客大多入了梦,可楼上有间贵客,竟然点了一桌子席面。 有酒有肉,茶水果子,样样俱全。 这么一桌,且贵着呢,后头的厨子不敢怠慢,撑着睡眼,仔仔细细现做了热乎的。 客房的隔音都是极好,但半夜的廊上安静,送饭的伙计走到门口,依稀听见里头细细密密有说话声,叩了门,那声音便戛然而止了。 这些伙计们劳作之余的一大乐趣,便是交换自己从贵客那里听的墙角,或故弄玄虚或添油加醋,说书一样,倒也能略略解了工作的苦累。而且此处的贵客,大多都是玩乐来的,谈天说地没什么隐秘和忌讳,也不怕被小伙计听几耳朵,所以此时此刻,这送席面的小妖,习惯性地伸着耳朵,想探听探听半夜秘辛。 屋里坐着一男一女。 伙计伸着耳朵进门来,屋里即时静得落针可闻,只剩下摆盘时些许磕碰声。一边摆,一边觉得头顶有道目光,虚实不定地游移,看得他脊椎骨嗖嗖发凉。 有的时候,人的好奇心上来了,那是极其冒进的,小伙计硬是抗住了这股冷意,借着拿菜放菜的动作抬头瞥了一眼这屋里的贵客。 这一抬眼不要紧,正对上那女子冷漠的目光。冷漠但是直接,就这么看着他,没什么攻击性,除开嗖嗖往外冒的寒气,也就只是单纯地旁观布菜。但在小伙计眼中,那纹丝不动的架势,倒像要一眼看进他的头盖骨。 所以说大多时候,人的好奇心,那都是能屈能伸的。他们这些在这逐神坎谋生计的人,最知晓好奇害死猫的道理,毕竟什么样的八卦热闹,都抵不上明天的太阳,让人有真切活着的幸福感。 咏夜估摸着那小伙计走远了,起身出去探查了门外,确认隔墙无耳后,方关紧了门。 等回来时,面前已经盛好一盏热汤。 折腾了一大晚上,费力不说,主要累心啊。她是真饿了,就着汤水囫囵半碗饭下去,胃里才略略有了底,也缓上一口气来说正经事。 “那个欢魁十一娘,她有些问题。” 这是显而易见的。 “但我却想不明白,她这么半藏半露地与我们周旋,站得是个怎样的立场。” “你从何时起觉得她奇怪的?”花灼问。 “一进门,她开门就管我们叫仙者。” 花灼点点头:“确实古怪。逐神坎三不沾,无论妖鬼神魔,百无禁忌,这条规矩流行了千万年。而堂堂的欢魁娘子,何等地位,如何会为了讨欢心,特意打探咱们俩的身份。被你问起时,还唯唯诺诺陪着小心,已是第一怪异。这第二,倘若你是一个为了讨好客人而费尽心思的店家,会在迎头第一面就将自己盘算的弯弯绕,一概挑明了说开吗?” “还有第三。”须尽欢的盛景在咏夜的脑海中展开,她回忆道,“当时我并未想到这一层,这会儿突然觉得蹊跷。十一娘原话说,她是钟意你我之后,去找南市卿问了咱们进门时登记的名录。何时钟意的?又何时去的?若是上桥选中我们之后,那她必定在扯谎。” “怎么说?” “她说自己特意去找了南市卿问询,由此可见,谭延昭当时就在须尽欢之中。须尽欢是个‘日’字形的构造,东西侧楼中间架着飞桥,东侧楼拢共四层,十一娘住二楼。在飞桥上选中咱们后,报信的小厮即刻就跑下来,那时她人还未下桥。咱们没耽搁,径直去了二楼。我留意过,整个二层除了十一娘的屋子,其余的都敞着门,门外站着等候上桥的娘子们。所以南市卿并不在东楼二层。” 花灼明了,接上咏夜的话道:“就在咱们俩从一楼到二楼的片刻功夫,十一娘要下桥,再到南市卿屋中,两人交涉言语,也许还要查找文书,而后再回,需得经过这么些脚程。况且二层还是个直筒子,一眼看到头,所以她需在我们上来之前,就返回屋中。时间上,不可能来得及。” “除非,南市卿当时就在她房中,果真如此的话,问题就该在南市卿身上,不过这就是另外一码事了,我们暂且放在一旁,先说十一娘。如果并非在桥上,而是一早就选定了咱们,就该是在……”咏夜微微眯起眼睛,她在想事情的时候习惯如此,“你记不记得,开宴之前,经过桥下,有人在盯着咱们。” “啊……”花灼沉吟道,“假说那人就是十一娘,如果从那时起咱们就被盯上了,这后头的挂牌子、选人,恐怕只是走过场,横竖咱们都会成为她的入幕之宾。” “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却独独看上咱们,除非说她真是被你的长相给蛊惑了?”咏夜瞥了一眼那狐狸祸水,作出唯一合理的假设,“否则必定别有用心。” 花灼无声笑了。 “噢,我这张脸,要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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