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仪式·其叁(2 / 3)
眼睛,深深地凝视自己。 然后,他牵起自己的手,一点一点,把戒指推回了自己的指根。 是啊,一定是这样。 温衍蜷紧手指,用力到骨节发白突出。 阿漓舍不得自己,不愿意抛下自己,还希望履行生前的承诺,让自己成为他一生一世的伴侣。 温衍屏息凝气,朝灵柩里看去。 江暮漓遗容安详,嘴角含笑。 温衍慢慢地捻开他的手掌,可还没等他摸到里面那枚戒指,手上陡然传来被箍紧的感觉。 死气穿透皮肤,直刺骨髓。 是江暮漓扣紧了他的手腕。那五根冰冷而僵硬的手指分开他的指缝,与他紧紧十指相扣。 温衍的心停止了跳动。 下一瞬,又激烈狂跳起来,撞得胸口剧痛欲裂。 他不害怕,又或许恐惧根本敌不过狂喜。 他的阿漓,动了。 不管是人是魂,是地狱里爬出来的鬼,都比一具不会给他任何回应的尸体要好。 “阿漓,我在这里,我一直在,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温衍颤声呼唤。 江暮漓陡然睁开了双眼。 却非人眼,绝类昆虫。 黑瞳仁倏忽变大,满满占据整个眼眶,里面是无数只复眼,密密麻麻,挨挨挤挤,对着温衍不停眨动、眨动、眨动…… 温衍看见无数个自己的倒影,闪动、闪动、闪动…… 明明灭灭,永无止息。 “衍衍。” 江暮漓薄唇翕动。 温衍身体腾然一倾,不受控制地被拉拽进了灵柩。 “砰。” 棺盖重重合上。 黑暗无边。 他与江暮漓紧紧相拥,温热的身躯贴进他冰冷的胸怀。 他们终于又在一起了。 他们将继续相爱,在这个只有他们的世界。 直到被沉入地底,盖上黄土,腐烂枯朽,变成两具森森白骨,也依然在相爱。 灵柩内的氧气很快就耗尽了。 在气窒昏厥的前一线,温衍突然醒转。 自己仍好端端地坐在折叠椅上,身旁的灵柩里,江暮漓双目紧闭,安静沉眠。 温衍抬起左手,无名指上并没有那枚订婚戒指。那枚戒指没有回来,还好好地放在棺中随葬。 梦? 怎么又是梦? 温衍失望至极,心沉到谷底。他像一只被戳破了的纸气球,嘶嘶地泄了气,变成一张薄薄的、可怜的、皱巴巴的纸。 做一次梦,便要遭遇梦醒后的落差。 梦愈美、愈真,落差也就愈伤人。 温衍本就百孔千疮的心,快要被碾压成齑粉了。 他的思绪是一片烧得焦黑的荒原,口喉亦是无比焦渴。 一口气喝了大半瓶水,喉咙没那么烧灼了,但某种危险却充满诱惑力的东西,却不可遏制地熊熊燃烧起来。 妄想。 不对,应该是……愿望。 温衍缓缓抬眼,看向神殿正前方的神龛。 刚进土地庙的时候,他并未注意到这座神龛。 虽然一座庙宇中最醒目显眼的就是供奉神像的神龛,但很奇怪,他偏偏没有想到多打量一眼。 可如今,当滋生已久的愿望再次浮现在脑海,他的视线也不由自主地被那座神龛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座透着难以言喻的怪异感的神龛。外形虽与一般庙宇中的并无不同,可上面却悬挂着一块红绸布的帘子,遮得密不透风,完全遮住了里面的神像。 神像理应肃穆威仪、宝相庄严,要有普济人世的气度,令人一见便有敬慕膜拜之心。哪有这种遮遮掩掩、故弄玄虚的神像呢? 除非这里面藏着的,并非江朝口中所说的那个慈悲心肠、拯救百姓于水火的土地神,而是什么别的东西。 某种不能轻易被看见、被知晓、被祈愿的存在。 等温衍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爬上了供桌,站在了那座神龛的前面。 红。红。红。 眼前是满目的鲜红,张牙舞爪,对他张开狰狞的血盆大口。 温衍本能地感知到危险,摇摇欲坠的一线理智反复提醒他,不要去揭开这面帘子,但他的手根本不听使唤。 指尖触上了红布帘的一角,抓住。 要拉开吗?温衍问自己。 当然了。温衍回答自己。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