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节 小豪情小心思(1 / 2)
血奴二字入耳,契染不禁为之一怔,觉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说过,莫澜如此急切,想必是什么厉害的异物,他暗暗起了提防之意,五指握拳,忽然仰天一击。这一击去势缓慢,力量却大得异乎寻常,看似击在空处,实则拳力笼罩方圆丈许,如穹顶罩落,无懈可击。虚空之中忽然响起一声尖啸,血奴为拳力所迫,现出身形,双臂交叉一挡,身躯重重落地,腿脚没入土石中,生生扛了下来。 拳力凝而不散,从四方合拢,将血奴团团围困,契染一击得手,毫不留情,左拳随之凌空击出,这一次拳力汇聚成利锥,急速飞旋,以摧枯拉朽之势直刺对方胸腹要害。 莫澜看在眼中,暗暗叹息,契染不知得了何许样机缘,战力突飞猛进,已凌驾于自己之上,这一手操纵拳力的技巧,之前从未见他施展过,当是最近才习得的神通。可惜,身染剧毒,疲于奔命,白白荒废了这些年,道行停滞不前,竟被他压过一头,她双眉紧蹙,心中有些不适滋味。 拳力如狂飙肆虐,铺天盖地袭来,血奴毫无惧色,重施故技将腰一扭,凭空消失无踪,契染早有防备,暗暗使个手段,一声闷响,汇拢的拳力骤然炸开,血奴猝不及防,从虚空中跌将出来,踉踉跄跄,周身烟气流动,毫发无伤。 契染啧啧称奇,这血奴神出鬼没来去如电也就罢了,连身躯都如此坚固,吃了他一记拳力,如没事人一般,他在深渊之底苦修三载,自忖伐毛洗髓,判若两人,没想到竟奈何不了这小小的异物! 血奴冷不丁吃了点小亏,心绪丝毫不受影响,既无愤怒,亦不畏缩,反而与顷刻间窥破对方的虚实,察觉己身之短。 天外有天,界壁阻绝三界之地,轻易不得贯通,界壁与深渊之间,是一层异物游弋的“界膜”,血奴天赋神通,虽不能如异物久驻界膜,却能瞬息滑入滑出,形同鬼魅。然则有一利必有一闭,出入界膜固然施以偷袭,固然防不胜防,却不易闪避大范围无差别攻击,契染恰好有此手段,阴错阳差,无意中化解了对方一宗厉害手段。 血奴不再借界膜遁行,右足重重踏落,百十道黑影破土而出,契染心中一凛,不愿以身试险,摇动双肩,抢在黑影合拢之前,骤然冲天而起,退开十余丈,暗暗将千枝万叶血气丹纳入口中,含于舌下。 之前在九瘴谷中,阴酆王降临一具投影,抽去千枝万叶血气丹中蕴含血气,推动光阴之轮以百倍之速滚滚向前,从容摘下祛毒灵药,救下莫澜,以陈聃安仞之能,鞭长莫及,望而兴叹。然而经此一劫,血气丹枝叶缠绕之形千疮百孔,残缺不全,残存血气几近于无,之后契染携莫澜深入南疆蛮荒之地,一路斩杀魔物,所得终究有限,乍遇血奴这等神出鬼没的异物,终是少了几分久战的底气。 莫澜心思敏锐,早看出个中端倪,契染血气消耗甚巨,不利久战,那血奴倏来倏往,不死不灭,恰好克制他诸般手段,若无人从旁相助,终有失手之时。她目光闪动,趁血奴无暇旁顾,五指凌空一抓,血气从指尖喷涌而出,急速飞旋,瞬息叠加了百十层,一涨一缩,凝成一颗颤巍巍的“血符珠”。气机牵引,血奴猛地偏转头,模糊的面孔裂开一双细缝,射出两道淡淡金芒,吞吐不定。 莫澜脑中轰然巨响,一颗心跳得急如鼓点,“血符珠”在掌心滴溜溜滚动,却迟迟不敢出手。血奴睁开双眼的刹那,她有一种内外俱被看透的错觉,更严重的是,她察觉到对方的一缕熟悉的气息,确凿无误,借血奴双眼看她之人,正是陈聃。 从她有记忆起,深渊便有三皇六王四方之主,一十三轮赤日,一十三位主宰,以三皇为首,而三皇之中,昊天得道最早,凌驾于伏岳北冥之上。陈聃系昊天麾下大将,厚积薄发,崭露头角当在上一轮血战之初,以摧枯拉朽之势悍然崛起,横扫深渊,隐隐然与四方之主,争一时之长短。然而他时运不济,机缘未到,始终差了那一步,未能趁乱夺取本命血气,升起独属于自身的一轮赤日。当血战平息,命运业已注定,他再度隐姓埋名,消失于众人视野,有人说他在深渊之底潜心修炼,有人说他远赴深渊之外开拓天地,直到南方之主山涛行将晋升王位,本命精血回归南疆,他才突然现身争夺。 很久以前,莫澜曾远远望见他一眼,那时上一轮血战已临近尾声,余波拂过深渊大地,奇气蛰伏,镇将纷纷归位,在东方日出之地,一株参天巨桑下,陈聃目射金光,神威凛凛,一声断喝,海涛倒卷,露出千里海岸,振臂抡起一根大铁锥,击破一员镇将,化作一道奇气,消失无踪。那一幕印在莫澜年轻的心目中,那一刻她甚至暗暗下定决心,不能成为如许英雄,也要委身与这等人物! 然而参天巨桑之下,并非陈聃一人的舞台,击破一员镇将,又一员镇将涌身而上,趁他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的空挡,双拳齐出,重重击在他胸腹,陈聃如断了线的纸鸢,一头扎入东海的波涛中,与之同时冷却消退的,还有莫澜胸中那一点小豪情,小心思。血战是镇将的血战,血战是镇将的天下,横空出世,强如陈聃,亦是无足轻重的配角。 那是莫澜第一次,也是她唯一一次见到陈聃,但他那雄霸天下的气息,双眸射出的淡淡金芒,始终铭刻在莫澜的记忆中,历久弥新。也正是从那时起,她开始关注陈聃的来历底细,零敲碎打,从阴酆王口中获悉了一些传闻,其中包括昊天独创的血奴秘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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