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节 一石激起千层浪(1 / 2)
碧霞子微微摇首,既是奴婢,如何能自作主张改换门庭?况且此女来历蹊跷,不知根知底,岂能随便收留!她正待一口回绝,忽觉郎君右手微微一动,剑意勃然而作,跃跃欲试,稍加思忖,顿时醒悟过来。原来“阳神剑”推动郎君修持,道行突飞猛进,但一味苦修非是长久之计,水之积也厚,则负大舟为有力,奔腾宣泄,方可一日千里,眼下积聚已足,到了冲破瓶颈的时刻。
夜叉国供奉的那些修士,又有何许样神通手段,能成为郎君的试剑之石?
申元邛细细体察体内的涓滴变化,驱使他有此冲动的,并非右臂封印的一道剑痕,而是刻印在神魂中的“黄泉道法”。两军厮杀,满目疮痍,血与火的气息充斥天地,他反倒陷入一种玄而又玄的境地中,既非厌恶,亦非排斥,一个念头忽然闯入脑海,“天地不仁,万物刍狗,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此念一生,仿佛洪水决堤,右腿踏出一步,凌虚蹈空,横掠十余丈,倏地迫近那黄冠羽客。月牙儿苦苦哀求,那黄冠羽客听在耳中,早就防备有人会“英雄救美”,手掌翻覆,旋风化作一条青蛟猛地缠去,尖啸中隐藏着万千利刃。原以为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谁知青蛟尚未近身便化为乌有,脖颈随之一凉,一颗六阳魁首腾空飞起。
鲜血怒喷,断首在空中摇晃,一息未绝,视野颠来倒去,世界在刹那间变沉寂,他看到师尊诧异的面容,嘴唇张翕,似乎在说些什么,他看到交战的双方不约而同停下手来,怔怔望着自己,他看见城楼之上的郝罗与胡魁斗,看见污血中的月眉儿与月梢儿,看见斩杀自己的凶手,手持一柄光华内敛的铁剑,隐约有金线游动,似龙又似蛇……短短一瞬,他看了很多,心中的念头却似生锈的门枢,转不动分毫,下一刻,死亡轰然而至,尸身从半空跌落,首级接踵而至,在他胸腹弹了一下,骨碌碌滚落在旁,死不瞑目。
申元邛这才回过神来,不知自己是如何斩杀那黄冠羽客的,鬼使神差,身体仿佛牵线木偶,受制于人。低头望去,殊死拼杀的兵将罢手不斗,一簇簇渺小如蝼蚁,这才意识到自己立于虚空中,脚下全无支撑,心中一阵慌乱,身躯前后摇晃,几乎要失去平衡,跌了个踉跄。
懒龙道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并非夜叉国人,对方也不是罗刹国人,彼此早有默契,何至于闹得不死不休,将他视为衣钵传人的大徒弟一剑枭首?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下手竟如此狠毒?他眯起一双三角眼,眉梢频频掀动,盯着申元邛看了片刻,有些拿不定主意。
体内法力奔腾流转,申元邛定了定神,壮着胆子挺直腰杆,风从胯下掠过,凉飕飕的,他提起“阳神剑”看了一眼,忽然觉得念头无比通达,一点都不后悔。踏出这一步,仿佛挣脱了过去的束缚,脱胎换骨,一颗心活泼泼跳动,气机随之一变,岳峙渊渟,海涵地负,脚下虚空不动如大地。
懒龙道人心中一凛,忽听得耳畔有人阴恻恻道:“徒弟被人一剑砍了,当师父的就眼睁睁看着,不为他报仇?”他脸色微变,慢慢扭转头,却见一尖嘴猴腮的散修,阴阳怪气挑唆他出头。懒龙道人认得此人,他并非夜叉国供奉的修士,来自两面国,自称鸠摩子,说话尖刻,极为讨人嫌。
懒龙道人冷哼一声,森然道:“吾辈斗战各凭手段,技不如人,斩了也就斩了,鸠摩子,你自恃手段高强,就上去试试,背后嚼舌头,算什么能耐?”
此番联军夜袭平川城,共有九位修士随行压阵,夜叉国供奉的修士占了大半,隐隐以懒龙道人为首,闻言同仇敌忾,齐将目光投向鸠摩子。鸠摩子脸皮发热,充耳不闻,当起缩头乌龟,人不要脸,旁人也奈何不了他。
月牙儿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向碧霞子匆匆道谢,跃下屋檐将月眉儿与月梢儿扶起,稍加检视,伤口深及白骨,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好在性命暂且无碍。她咬着牙背一人,抱一人,慢慢往后退去,忽听得弦动如惊雷,寒毛根根倒竖,一支冷箭横掠数丈,直插她右胁。
月牙儿心知有人偷袭,躲闪不便,只得闷哼一声咬破舌尖,起心意一唤,“抽筋锁”从怀中飞出,将冷箭格开。抬眼望去,只见一员夜叉国悍将左手持劲弓,右手又抽出一支利箭,弓开如满月,毫不掩饰杀意。她抿起嘴唇,“扑”地喷出舌尖精血,“抽筋锁”幽光一闪,骤然消失无踪,旋即出现在那悍将头顶。
弓背不堪重负,“吱嘎嘎”响个不停,那悍将正待发箭,身躯骤然一僵,双臂剧烈颤抖,忽然失去所有力气,弦断箭折,如癞皮蛇般瘫倒在地,不停抽搐。近旁亲兵忙将他扶起,却不知发生了什么,手足无措,只道将军羊癫疯发作,匆匆撕下衣襟塞在他嘴里,以免嚼碎了舌头。
鸠摩子“咦”了一声,雷公脸上露出艳羡之色,他眼珠一转,趁众人不察,暗暗使个“拿云手”,意欲强夺法宝,占为己有。“拿云手”探囊取物,神不知鬼不觉,月牙儿终非祭主,待要收回此宝,却发觉“抽筋锁”纹丝不动,毫无反应,她心中大急,扭头向城头望去,只见胡魁斗肉山倾倒,已无暇旁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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