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2 / 2)
说说呀!” 朱婶失笑道:“这五抬蜡烛,就是咱们永宁成亲的风俗,老祖宗传下来的。五抬蜡烛,意为五代同堂,代表着吉祥如意阖家安康。你既然送了东西过来,自然也该知道,这五抬蜡烛,是足斤一对,行斤一对,半斤一对,大四两一对,小四两一对。新婚之日,新郎的迎亲礼中,给女方娘家的一套五抬蜡烛是绝不可少的。若是新娘有兄弟的,每个舅爷还应得一对足斤。” “我晓得了,秀才先生在岳丈家有个舅爷,婶子一定是想让先生这个女婿更讨岳丈一家的欢心,干脆便定了两套五抬蜡烛,岳丈一套,舅爷一套,我说的可对?” 朱婶笑眯眯地又刮了一下她的鼻头,夸了一声聪明。 若非林老六就是蜡烛匠,家里做的就是蜡烛生意,单是朱婶说的各种蜡烛名字,就已经能让林锦娘头疼了。 蜡烛的名称规格,是按大小重量不同分类的。 足斤,就是一对蜡烛刚好一斤重。 行斤,是名义上的一对一斤,实际上是不足秤的,一般是八两的样子。 半斤,就是一对蜡烛重半斤。 大四两,是寻常人家平日使用最多的蜡烛,一般的灯笼,比如气死风灯里面点的就是大四两。 小四两,又有个别名叫做送嫁蜡烛,这个跟大雍朝送嫁的风俗有关。凡是姑娘出嫁,亲近的闺中姐妹,都要人人手持蜡烛,送亲送到百步外,于是这个蜡烛就叫送嫁蜡烛,或者也叫百步蜡烛。 林锦娘跟朱婶说了会子话,便从朱家学馆回到了林家。 跟所有永宁的普通人家一样,林家小院的院子里也打了一口井,作为日常生活所用,井边上一棵枇杷树,树上的枇杷早已被林义时摘光,如今是光秃秃只剩叶子。 住梨花巷的都是升斗小民平头百姓,林家也一样,都是寸工度日。 林老六是个蜡烛匠,有一手制作蜡烛的好手艺,林家平日制作的蜡烛,都批给东市的三水纸马铺出售。由于林家出品的蜡烛,芯骨优质,油脂均匀,品相精致优美,在永宁城里十分出名,因此生意一直不断,林家的小日子便过得也还不错。 这套小院是祖传下来的,中间正房是堂屋,东西厢各有两间屋子。西厢的两间,分别是林锦娘和林义时住着。东厢两间屋子,靠里的是夫妻二人住的房间,靠外的则是厨房。 按理说,正经房子是不会拿来做厨房的,不过林家靠制蜡烛为生,厨房又兼了制作蜡烛的功用,便比别家的厨房显得更加宽敞了些。 堂屋两边的耳房,靠近东厢的是茅房;靠近西厢的原来是闲置的杂物房,但是三年前林锦娘要求把这间耳房改成沐浴的浴室。林老六夫妻也觉得,从前各人洗澡都要将澡盆搬来搬去,甚是麻烦,反正这间耳房空着,改成专门的浴室,也比较方便,便应了女儿的要求。当日林老六一个人花了一天工夫便完成了改建工作,将澡盆搬到了耳房里。 另外,大门两侧,还各有一间倒座房,目前都是空着。 全家人住的宽敞,不缺吃不缺穿,不敢跟大富人家相比,小日子却也过得安乐。 林郑氏嫁给林老六十几年,夫妻一直互敬互爱,膝下一对儿女,林锦娘是姐姐,小名叫芽儿,除了林家二老,街坊邻居中熟悉的长辈也都是叫她小名;弟弟林义时,比她小七岁,今年年初开始上朱家学馆念书。 林老六本身是个升斗小民,但祖上却是出过秀才中过举人的,也有那么点书香传家的意思,只不过到了林老六的父辈便没落了。然而即便是没落了,林老六小时候却是上过学堂读过书的,比起一般手艺匠人,肚子里的墨水多了不是一点半点,尤其画得一手好丹青,描得好花鸟。 正因为有这绘画的技艺,林家是永宁城里独一号能够做龙凤烛的。每一对龙凤烛都是林老六亲笔描绘,活灵活现,备受顾客喜爱。 永宁城里,凡是龙凤烛,必定是林家出品。 站在枇杷树下,环顾这个小院,林锦娘突然有一些神思恍惚。 如果不是因为三年前的奇遇,她从来不会想到,自己竟然会成为一个蜡烛匠的女儿,竟然会每天宅在家里帮助父母制作蜡烛,竟然会因为算命先生的一句话就被母亲逼着嫁人。 在这具名为林锦娘的身体里,藏着的是一缕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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