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心动(三)(1 / 3)
摆脱束缚的严长泽活动了一下被压得酸了的手臂,看着那小将,一脸幽怨又无奈,唤道:“师兄——” 那小将名唤杨予宁,乃武安侯府次子、圣上敕封的永宁伯,也是玄武军神机营营主。 “又喝了多少?” 杨予宁看着他微红的脸庞,居高临下。 严长泽不语。 杨予宁好心“提醒”他:“老爷子还在府里呢,你还是想想怎么过他那关吧。” “大人回来了?”严长泽面露难色,哪怕他跟了武安侯五六年了,他还是打心里敬畏他的。 “你可别指望我救你。”杨予宁往太师椅上一坐,翘起了二郎腿,一副看好戏的姿态,“不过你要是现在跪下来给我磕个响头,叫我一声爷爷,把小爷我伺候开心了,或许我就帮你了。” 话虽这么说,但杨予宁知道,他不会求他,一如六年前。 严长泽没有理会他,转头就走。 “哎,你要不要先醒醒酒?”这回轮到杨予宁着急了。 “不用。”严长泽头也不回地往书房去了。 他看着书房匾额上,方方正正的写着“拱木斋”三个大字,匾额下是紧闭的大门,他撩袍直直地跪了下去。 屋内的人正看着兵书,这一看就是两个多时辰;夕阳已西落,门口的人纹丝未动,若不仔细看额头上冒出来的汗珠,都会误以为这人是刚过来的。 另一头刚刚自称小爷的杨予宁,在小院内等了严长泽两个多时辰,茶水喝了一杯又一杯,仍不见人回来,正着急地来回暴走。 索性,豁出去了—— 他跑到书房门前,看着那人在门外跪着,不由得心疼,直接破门而入: “爹,该吃晚饭了,你这么还把自己关在这?” 书房内三面各有一个高高的书架子,上面放满了古书兵法,一张梨木案桌摆在正中央,案桌上垒放着两排竹简,一个看着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放下手中的竹简,将目光从书中移开。 那男人头发高束,斜飞英挺的浓眉,锐利的眼眸,棱角分明的轮廓,还有一把黑胡子,浑身上下都写着“不好惹”。 那人正是当今武安侯、玄武军主帅,杨琛。 “没点规矩。”他看向他那“不成器”的儿子,余光撇见门外还跪着个人,“长泽也在呀,进来吧。” 严长泽应是,动了动有些跪麻了的腿,缓缓站起,走进屋内,复又跪下见礼:“大人。” 杨琛看着他这般,并不觉得有任何不妥,“起来吧,来多久了?怎么不通报?” 严长泽忽略了让他起来的话,直接跪着答话:“长泽也是刚来不久。” 杨琛看着他没有起身,就大致猜到他又犯了什么事了,“起来吧,今天看在你父亲的份上,我不罚你。” “谢大人垂怜,但玄武军的弟兄看见长泽在烟雨楼中,大人若是不罚,怕是不好交代。” 严长泽说这话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甚至都不曾埋怨过杨予宁带着军士到烟雨楼押他,倒是让一旁的杨予宁心疼不已。 他总是这样,屈着自己。 “哦?”杨琛自然猜这种事他自己那混账儿子干得出来,他看着杨予宁,下令道:“那就罚二十军棍,你监刑。” 说罢,伸手将跪着的严长泽扶了起来。 饭后。杨予宁有些懊恼,本想一逃了之,却被严长泽叫住:“师兄,那二十杖?” “明天吧,小爷我吃得有点撑了,出去走走。”他向来这样,从来都没想过逃避;杨予宁暗骂那老头,大白天没事关什么门啊,他心疼他跪了两个多时辰,有意让他歇歇。 “师兄,大人教诲,今日事今日毕。”严长泽一板一眼。 杨予宁总觉得这人脑子有点问题,又说不过他,气呼呼地让军士搬刑具去了,心里早把这木头骂了几百回。 只见严长泽二话不说,俯身趴在刑凳上,冷汗将他鬓边的碎发打湿,一双眼睛瞪得浑圆,饶是这样,他也一声不吭默默受下。 二十杖毕,他几乎无力起身。杨予宁也不去扶他,只是屏退那两行刑的军士,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知道,他不愿意别人看见他窘迫的样子。 待人走后,严长泽趴在刑凳上缓了一阵,才慢慢起身,两个多时辰的罚跪再加上这二十军棍,他早已筋疲力尽。 他独自走回追思院,见院内灯火通明,却不见有一个杂役;主屋大门紧闭,屋内的蜡烛还在烧着,映出摇摇晃晃的影子。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旁边的屋子。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