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水亭长来 刘季:这话是在夸他吗?……(1 / 2)
〈18〉
在稚唯忙于伤兵营收尾工作之时,距离安丰县大概十里地的地方,一支七人组成的奇怪小队正奋力向县城赶来。
其中最显眼的就是队伍当中的牛车。
车后坐着的是一位身穿麻布裋褐,形似老农的长者,其貌不扬,看起来普通得很。
前面的赶车人头顶一片树叶子,看不清面容,只隐隐能瞅见额头间缠着一块赤帻,他坐姿懒散,腰佩长剑,衣襟不齐,气质颇似游侠儿,可偏偏皮甲之内穿着的是一身绛色衣裳……赤帻、绛衣,乃是秦吏中亭长最常见的装扮。
除此之外,还有一名黑甲兵卫骑着马坠在牛车后方。
莫说旁观者觉得莫名其妙,就连步行围绕在牛车四周,呈护卫状的其余四人都觉得很是别扭,心里只犯嘀咕。
他们四人是“赶车亭长”手下的求盗和亭卒,同属于泗水郡,这一趟是出公差,一路都住驿站吃公粮,倒是没怎么吃苦。
但那骑马的黑甲兵卫一路随行,给人的压力也太大了!光看那身精致的铠甲就知道是他们惹不起的人物,也不知道是哪个将军手下的卫士……
还有那牛车上的老丈。
这趟公差的任务就是为了护送他,可他们四人不管怎么看都觉得对方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农户。
亭长虽然是连官服都混不上的斗食小吏,可也管着地方上的方圆十里地,他赶车,农户坐车,他们只能步行……这像话吗???
这老丈到底是什么人啊?
正午时分,一行人在树荫处停下来稍作歇息。
眼见目的地就在前方,黑甲兵卫忙着照料他的爱马,忍了快半个月的求盗终于忍不住,趁亭长打水时,也悄悄跟过去。
河边,流水潺潺,微风带来的水汽吹散了周身的暑热之气。
“赶车亭长”一边摘去头顶的树叶子,放在脸边扇风,让自己凉快点儿,一边心想,这还没进长夏就已经这么热,他家心疼地里庄稼的老父估计又在家成天骂“贼老天”。
抬头看见求盗鬼鬼祟祟跑过来,“赶车亭长”扔掉树叶子,露出一张端正俊朗的脸,询问何事。
待听完求盗的疑惑,他挑眉笑骂:“还当你们要忍到什么时候才问!”
“刘亭长快告诉我们吧,”求盗抓耳挠腮,讨好道,“反正等进县城后我们就可以交差了,也没什么不能问的了吧?”
与普通亭卒不同,求盗算是亭长的二把手,若真有关于差事的信息,作为亭长也不是不能透露一二。
“可我也不清楚。”刘亭长笑道。
求盗愕然。
“我只知道,这次公差结束后,好处少不了我们的。”
刘亭长说这话时两眼放光,嘴唇上蓄留的胡须轻微抖动,天生微弯的唇角让他不笑也自带和善之气,连眼里透出的市侩轻浮都撇去了三分。
打发走求盗后,刘亭长亲自打了清水,回到队伍里,直奔牛车上闭目养神的老者。
“夏老丈。”
夏翁刚一睁眼,怀里就被热情塞了只水囊。
“季知道你不爱喝生水,可此地不能生火,烦请老丈将就一些吧。”
夏翁慢吞吞点头,对名为刘季的亭长道谢后,喝了口水,眯起眼笑叹:“是快到家了。”
刘季笑吟吟打趣:“老丈跟水有缘?平日要喝烧开的热水,这下还能从水里尝出家的味儿?”
夏翁对打趣不以为然,捋着胡子道:“哎,喝开水是有好处的,这可是我女孙亲口说的,不会有假。刘季你也该如此,养成……”
夏翁卡了一下,回想自家女孙的怪癖用词,才道:“养成良好的卫生习惯。”
刘季失笑:“季粗人一个,没那么多讲究,河水井水都能喝。倒是常听老丈提起女孙……”他故作好奇,“也不知是怎样聪慧的小女子?”
这下可打开了夏翁的话匣子,止都止不住。
刘季真听到脑子里去的没有多少,但做足了耐心陪听的姿态。
也不怪刘季献殷勤。
他年少时仰慕信陵君魏无忌的德行,即便成日被阿父训斥,也不肯安安分分当个农户,后来作为游侠儿追随已故信陵君的门客张耳,间接达成了自己的念想。
可好景不长,秦王政二十二年,魏国灭亡,他只能无奈回乡。
闯荡几年,一事无成,即便如此,他还是不甘于被困在土地上。
紧接着这年秦二次攻楚,楚王负刍被俘虏之后,昌平君熊启被项氏一族立为新楚王,于淮水以北的楚地与秦军对峙,败,昌平君自杀。
秦将王翦继续追击楚军残部,秦王政在后方立马就改楚旧郡为泗水郡。
眼见天下大势所趋尽在秦国,刘季便趁着秦楚吏治交接较为混乱时,想办法谋到了一份亭长的营生。
你说他前面还帮张耳抗秦?
没关系。
他刘季一向能屈能伸!
可问题是,他这个泗水亭长目前是“试为吏”,也就说,他还处于试用期,只有一年试用期满且考评合格才能转正。
在大秦当一名小吏很困难,想要考评合格,“不犯错”只是基本要求,还必须做出成绩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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