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桃花源(2 / 3)
昱牵着马的身影在刺眼的日光之下也泛起模糊的光晕。 他身侧还站着两个年岁不大的少年,一人身着蟹青圆领窄袖衫,活泼些的名为谢少游;一人身着月白半臂圆领长袍,沉稳些的是谢之霖。 他们是燕王府的人,都是自小陪着李昱长大,虽为主仆,情似兄弟的人。 终是李昱先开了口,他似是想抬手拾去沈朝肩头的落花,可中途又硬生生地徒然放下。 他唇几乎绷成直线,掌心悄然攥紧: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你希望我来吗?”沈朝问。 何止是希望她能来送行? 他心中所想,难道她全然不知吗?他真正渴望的是,他们能并肩而行。 可他很清楚地知道沈朝现在如同被豢养的虎,失去在权力斗争场上的戾气,安然地享受着眼前的一切,幻想着过宁静的生活。 而他今后步步皆是危机,他要站在权力的顶端,他要去改变所能改变的一切。 沈朝现在追求的是采菊东篱下的田园生活,他固然希望沈朝能和他一同前行,而不是困在原地偏安一隅,可他又怎能不顾她的心愿强行如此做? “你愿意……”李昱剩下的半句话没能说出口便被沈朝打断, “不愿意。” 谢少游是个冲动的性格,闻言便抱胸嚷嚷起来:“果真是乡野之人,竟如此无礼。” 李昱神色冷下来,转身呵斥道:“少游,慎言!” 谢少游还想说些什么,谢之霖忙拉着他走远,只留下李昱和沈朝二人独处。 谢之霖是个细心敏感的人,世子对那位沈姑娘的在意几乎要从眼中溢出来了。 他当然看得分明,只是他这个傻弟弟还为世子打抱不平。 沈朝被方才谢少游的话一激,加之连日以来的压抑,刻薄的话语再难克制: “是,我就是这般人。我阴险狡诈,我无礼傲慢,我是人人唾骂的奸佞。 “你就干净了?你当真以为我感觉不到吗?你这些日子不是在故意讨好我吗?” 她沈朝的确吃软不吃硬,他在她的面前也总是一副温和柔弱的模样,又是醉酒,又是为她做糕点,真是算准了她的心思。 她的确因着这些日子的相处,对他生出了几分怜惜之意,但这并不代表她失去了所有理智。 “故意讨好?”李昱将这话滚在唇齿间重复好几遍。 沈朝反问:“你难道没有存这份心思吗?讨好我是为了什么?不是为了利用我吗?” “是,我存了又如何?” 李昱气得嘴唇发颤, “我是盼着你同我一起离开,但那并不是为了你口中所说的利用,而是,而是——” 他有些说不下去了,到最后甚至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你怎么只看得到利用二字,看不到,看不到,我的心呢?你当真一点都感觉不到么? “这些日子的温情难道都是假的么?” “你昨日那些话难道不是为了让我同你一起离开?你到底是真的忧国忧民,还是瞧上了我这个身份有你利用的价值?” 沈朝质问道。 况且先帝去世不过五载,朝政哪里会到他口中所言的地步,难道不是危言耸听? “原来在你心中,我就只为利用。” 李昱气急反笑,“在你心中,我便是那自私自利,无情无义的小人!” 她怎么能不多想,从他的出现开始,他的蓄意接近,他隐晦的讨好,当真以为她看不出来么? “好,好。”他连说两个好。 李昱第一次被气到失去惯来的气度,“既已如此,我又能如何?” 话毕,李昱翻身上马,如玉的脸也因方才的争执染上一抹红,只是面色冷然: “只能祝大人得偿所愿,南山种田,不亦乐乎。” 他一手挽缰,调转马头,在日头西斜中再望不见踪迹。 沈朝还站在原地,她想回到家里去,回到她原本的生活中去,可她徒然地抬了抬脚,却始终迈不动步伐。 像是有钉子将她的脚钉在这地面上,又像是沉重的石头束缚在她的腿上,每一样都压得她动弹不得,只能略显狼狈地站在原地,罕见地不知所措。 唢呐声吹得震天响,又不知是哪一家在办亲事。 红色的轿子敲锣打鼓地走过,刺眼的红绸缎像蛇一般紧紧缠绕着,仿佛直要将轿子里的人勒死才肯罢休。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