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满弓刀(1 / 2)
刘、廖走后,书房霎时冷寂下来,只听得屋外冷风作响。 燕王半面落在阴影中,黑黢的双眼凝视着面前被烧灼得几乎看不出原本纹样的香囊,半晌沉声道:“相玄,你觉得沈二怎么样?” “不可。”屏风后没有一丝停顿地给出了答案,甚至于话音的急促中显露出几分不易察觉的慌乱。 燕王微微偏头,若有所思地扫了一眼屏风上隐约的身影。碧玉扳指与檀木扶手碰出清脆一响,是燕王起了身。 燕王道:“我现在当真对这个沈二有些好奇了。” 上位者的好奇,于下位者而言未必是一步登天的好事,也许会是灭顶之灾,于燕王尤甚。呜咽的风声将屋内的暖意也近乎消散,刺骨的寒针根根入髓,生冷是乎于脚心上蹿头顶。 屏风之后,乱影摇晃,他静坐着未置一辞。 笑声冲破死寂般的沉默,是燕王回身轻哂:“什么人能让相玄如此在意?” “她已经猜出真相了。” “……” “所以我说不可,别把太过聪明的人放在身边。” 雪后清寒,沈朝手提纱灯亦步亦趋地跟着廖管事的身影。 时辰未晚,天色却已暮,大雪裹挟着北风刻下冰冷的刀锋,漫长的廊下,八角宫灯影影绰绰地晃着,鬼影般的忽明忽暗。 沈朝小心翼翼地凑到廖管事身侧,左右张望一眼,低声道:“廖叔,你觉不觉得兰芳园有些说不上的奇怪?” 廖管事回头恨恨瞪她一眼:“你今天是不是要把我吓出病来?你什么时候找好的人?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 沈朝将冻得近乎皲裂的手轻轻揉搓着,缓声道:“自从那天廖叔探听到那个香囊的样式,我就找到了人。不提是怕消息走漏,再之若是提前告诉了廖叔,效果未必有今日这么好。我是万分信任廖叔的随机应变能力,无论出了什么岔子,都能兜得住。” “去去去,少给我戴高帽!”廖管事轻踢了沈朝一脚,算是将此事翻篇了。 沈朝望着廊下侍立的重重黑影,刀枪银甲于灯火憧憧之下幽光乍明,盔甲下的面容晦暗得远望似呆板僵直的活死人。 “廖管事,怎么这兰芳园里一个侍女都没瞧见?”沈朝知道这兰芳园的奇怪之处了,偌大的园子,全是侍从,没有一个侍女。 “收起你的聪明劲儿,低头走路,少打听。”廖管事警告道。 “那什么清秋园里,究竟是什么人?”沈朝知趣地换了个问题。 “一个你最好不要知道的人。” 沈朝裹紧身上的旧棉衣,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里走,大雪如鹅毛般纷纷洒落。拜别廖管事后,她并未回屋热酒火炉暖身自眠,而是独自出门。她其实并不愿挑这样严寒的天气出来,可她实在有些忐忑不安。 清秋园里住的究竟是何人?燕王为何杀孙姨娘?王妃又为何会性情大变?一个又一个谜团接踵而至,它们之间是否有关联?这背后又隐藏着怎样的谜底? 沈朝觉得自己鲁莽了,做对选择也许是会得到她日思夜想的机会,但未知的无状危险也随之而来。 她抬头望去,黯沉的暮色中兰芳园牌匾上描金的行草扭曲如巨蟒,血盆般的蛇口亮起尖锐胆寒的獠牙,不必靠近也近乎被诡谲的阴风吞吃入腹。 沈朝急急地转身向后走,手里的纱灯随着小跑的步伐摇晃倾倒,“啪嗒”一声砸进雪地里,渐被浸湿的灯笼似是不甘心地闪了闪,最终仍是蓦地暗灭。 她没空可惜纱灯,丝毫没有停顿地继续向前走,步履匆匆地绕过转角,身后道道凝视的目光似是终于散去。 沈朝没料到,她一出现,甚至都未走近,便被守备的侍从紧紧盯上,鬼魅般的如影随形,手执利刃几乎下一刻便要将她封喉穿心。 气息未定,沈朝甫一抬头,眼前是庞然巨物般笼罩下来。她悚然一惊,向后急退,却猛然发现那只是影子,在过于低矮的灯火下,映照出的庞大黑影。 有人立于五步之远,手提一盏楠木六角宫灯,北风呼啸中那人抬眉轻望。 沈朝立时松懈下来:“李……” 剩下的话音吞没在嗓子眼,沈朝浑身紧绷,那人在笑。 略显狭长的眉眼在幽微明灭下如粘滞沉重的黑水,从口鼻一贯而入,刺辣的呛咳从胸腔涌上来,沈朝捂住口鼻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绝不是李昱! 乍瞧之下,他的眉眼竟与李昱有八分相似,可笑起来便只剩三分了。 他眼眉微收,目光未在沈朝身上停留一瞬,唇边的笑意仿佛她的错觉般消逝殆尽。他提步与沈朝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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