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2 章(1 / 5)
永道尽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四个内侍担一座肩舆, 沿着永道从西往东疾走。一位中年内监跟随在肩舆旁住地催促,“快些,再快些,停!” 肩舆一个急停, 那内监对肩舆高坐的年轻宫妃道, “虞嫔娘娘, 到啦。圣驾今晚在前殿东阁, 荀令君和圣驾在一处议事,又用了膳食, 圣驾马就要回后宫来。” 年轻宫妃下了肩舆,接过宫婢手捧的食盒,姿态娇柔地整理衣饰,等候在永巷道边。 “再像次那样叫本宫苦等半个时辰, 看本宫回去断你的腿。” 内监满脸堆笑, “这次听得极为妥当!眼见了圣驾出了东阁, 往万岁这边来了,奴婢才敢去叫娘娘。” 永巷东面尽头, 万岁在深夜里沉重开。 灯火从东面透进了永巷。大片脚步声整齐划一地从远处传入耳边,回荡在永巷两边宫墙高处。交谈声却只有两,远远随着风传来。 中年男子嗓音乍听来洪亮, 但话音夹杂着气喘声,显得中气足。 “和荀郎议事至夜里, 之前说好的探望小皇孙,朕食言。安置在宣慈殿太妃处,来啊, 知会宣慈殿,把孩子叫起给荀郎看看。” 夜风里传来从容舒缓的应对嗓音, 仿佛山涧流淌的清泉,“臣身为外臣,实该夜入万岁。” 元帝哈哈大笑,“朕放心荀郎的品性。皎月尘,朕听得多了。荀郎,朕倒要劝你一句,红尘好!红尘多美,荀郎十六了还未婚娶,朕怕你出家啊。” 开道宫灯映亮前路,路边等候的美提着食盒迎了去。 “陛下——” 灯火映亮了来的面容。前方朱色龙袍常服的皇帝四十出头年纪,年轻时悍勇,老了眉眼间依旧残留几分彪悍武之气,但毕竟年纪大了,身材开始发福,年轻时的悍勇印刻在容貌五官间,转变成三分横生凶戾。 元帝身后半步之外,缓步走出颀长的男子身形,气质濯濯然松间月,身影修长如竹,寻常的绛紫曲领官袍穿戴在他身,显得格外寻常起来。 路边美撒娇的嗓音叫了一半,骤然见了郎君如玉,嘴里依旧喊着“陛下”,眼睛却走了一瞬,定在皇帝身后。 皇帝倏然沉下了脸。脸挂着的笑容消失了。 那美走只是一瞬间,下一刻,依旧提着食盒迎来,娇滴滴地福身问礼,“陛下今晚回来得晚,妾等候已久——哎哟!” 猝及防的事发生了。 皇帝沉着脸,原处站着等美走近,冷眼瞧她行礼到一半时,突然抬起一脚,直接踢在小腹间,重重地把踢飞了出去。 耳边传来砰的闷响,美伏倒在地,动也动。地逐渐出现了一摊血泊。 “贱!”元帝怒喝道,“朕和朝廷重臣说话,谁让这贱前断了?来,把这贱拖走!” 几个内侍缩着肩膀小跑过来,哆哆嗦嗦地把口鼻流血昏迷的虞嫔拖走,原地留下一滩凌乱血迹,敢问一句拖去何处,要要延请御医医治。 元帝发泄尽了怒气,脸又挂了笑容,回身继续和蔼地说,“圣说得好,惟女子和小难养也,叫荀郎看笑话了。宣慈殿离永巷近,要走一段路。但朕每次探望太妃,都是徒步前去,以尽朕的微末孝心、有劳荀郎陪朕多走点路。” 荀玄微视若睹地跨过地血迹,“陛下抱病之中,依旧坚持徒步探望太妃,用步辇。对太妃的孝心诚动天。” 元帝阴沉的眉头逐渐舒展,感叹道,“敢说孝感动天,只愿天降下福泽,保佑我大炎朝国祚长存。唉,朕那逆子,若有朕的半分侍奉孝心,朕夜里睡着都要笑醒!” 空步辇在前头开道,天子仪仗前呼后拥,灯笼照亮百步外的宫道。 话题既然提到了太子,荀玄微顺理成章地关切询问,“东宫在太极殿外已经反思半了。京城春天气难测,白炎热,夜里却又寒凉,莫要损伤了东宫贵体才好。” “让他跪!” 元帝恨声道,“长长记性!一个小小的东宫都被他弄得乌烟瘴气,将来如何领天下!” 走几步,穿堂风刮过身侧,京城三月的春天气乍暖还寒,夜风里带了寒,他突然停步问身边近侍,“太极殿外头风大,太子手边可有御寒的披风?” 中常侍回禀道,“宣城王殿下掌灯时送去了披风。” 元帝脸色稍霁,唔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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