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席(1 / 3)
魏绵面带欢欣说:“生出厚茧就不会疼了。” “就为了去看一看上京城外的风景?”晏和问。 魏绵当然不是,对她魏不绝来说,没了武功与死了差不多,可是对谢芷兰来说,她完全不必如此拼命。晏王府的生活足够优渥,只要她小心谨慎,安度余生不是问题。 可魏绵设身处地站在谢芷兰的位置想,她的答案仍是—— “值得。”魏绵定定看着晏和道,“不过并不只是为了看风景。” 魏绵在天辰书院混过两年,知晓天下所倡导的礼教是如何约束世人,尤其是女人,她不假思索道: “王爷身为男子,且武功高强,文可科举入仕,武能安邦定国,即便没有晏王的地位,亦能选择在何处生活,与谁交朋友,与哪家女子成婚,也不怕孤身一人出入任何场合。 “可我不一样,我是个女子,而且是被母亲寄予厚望的上京贵女,对我方才说的那些,我没有选择。我自小困于上京,只能与上京的贵女虚与委蛇,婚姻大事只能听从母亲安排,最简单的独自出门散心都不被允许。 “我没有立身之本。自小母亲便教授我一些取悦人的技艺,仿佛我只能祈求嫁得一个好男子,依附于别人而活。 “可我并非生来便不能自立,我也是人,前十七年我浑浑噩噩,如今得王爷和太后宽容,我才知我可以为自己而活,所以我刻苦练剑,是想让自己强大些,即便无法像王爷一样自由,但我希望无论遇到何种情况,至少我有说不的选择。” “而且这些,我不想依靠王爷得到。这个世上,没有人能随时保护我,除了我自己。”魏绵目光灼灼。 晏和深深看着她,仿佛今日才看清她的模样。 面前的人不是可以随意糊弄,随波逐流没有自我的人,她有所求,便会为之倾力付出,虽然她此时力量渺小,但她确乎屹立于天地,傲骨天成,坚不可摧。 晏和看着她,心头一时鼓胀一时酸软。 魏绵的话音远去良久,他才开口:“可你是个女子,要得到你所求,你会吃更多苦。” “一点也不苦。只要王爷给我机会。”魏绵软下神情,“难得我有习武的天分,王爷就教教我吧,说不定假以时日,以我的能力,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魏绵言辞恳切,晏和不怀疑她的真心,他沉吟片刻,说要考虑清楚,让魏绵先去沐浴。 魏绵忐忑洗完澡回来,晏和把风雨剑第二层递给了她。 魏绵欢喜接过,真诚道谢:“多谢王爷。” 她心知晏王府的风雨剑不是一句谢能抵的,何况晏和亲自指点,按江湖规矩是要下跪磕头,行拜师礼,从此都有还不清的恩情。 晏和却只是轻描淡写叮嘱她:“不要操之过急,以你的天分,慢慢来就好。” 魏绵无从多说,点头应是。 时值仲夏,魏绵刚沐浴完,又有细密的汗珠自额头渗出,她抱着剑谱,舍不得放下。 夜里蚊子多,晏和放下帐子,她还在翻看剑谱。 “本王刚说的话,你便抛诸脑后了么?”晏和笑她。 魏绵恨不得枕着剑谱睡觉,怕晏和笑话,依依不舍放在妆台,走到了床边。 魏绵爬进床里,平直躺下,房中热,晏和将窗户全都打开,吹灭了灯,有月光照进房间,落在帐子上,如白纱笼覆,纯净而朦胧。 晏和和衣躺下,从前身边没有人的时候,暑天他不会穿着衣裳睡觉,向来是不穿上衣,四肢打开,断不会如此规矩躺着。 魏绵何尝不是,她热得后背冒汗,难以入睡,轻轻翻身想让后背凉快凉快,恰好晏和也翻身过来,两人侧首相对,四目相触,只一息便双双转开,平躺了回去。 两人的呼吸都乱了。因耳力好,把对方混乱的呼吸听在耳朵里,又更加不可抑制地心跳加速,呼吸紧促。 晏和速念清心经,压下心中那份难言的燥意。 魏绵热得脸耳发烧,半晌平静不下来。 “我口渴,去喝杯水。”魏绵道。为了防止之前那样突然的肢体接触,她说完了才动,晏和不声不响。 她缓缓起身,借着月光,小心避开他的身体,从他身上越过。 晏和躺得笔直,一动不动,睁眼看着她动作,她挺着腰,双臂越过他上半身,小心翼翼攀上床沿,半跪在他身侧,脑袋在他胸口往前挪了挪,长发从他手心擦过,他不由得身体一颤,魏绵察觉到,鬼使神差地也看过来,不防目光撞在了一处。 暑热加上躁动,二人的眼波灼热,平日沉静如水的目光如秋水翻波,亮得比月色更令人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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