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无名小镇16（1 / 2）

七弯八拐，穿过七八条街，来到一只房子前面。

小木门侧挂着两个褪去红色的纸糊红灯笼，随烟雨摇摆舞动。

木门雨点斑驳，褐中泛黑，门上挂着两只小铁门环，时不时轻轻摇晃两下。

众人刹住脚步，立在门前。

最后一位四十来岁的彪悍中年人敲响了门环。

老王听到敲门声，悲伤消沉的眸子中闪出希望之光。

老王拍拍妻子兰兰的手：“是孙二哥他们，一定是他们愿意帮你了。兰兰心底善良，一定可以好起来的。”

老王起身就要开门，却被妻子拉住了手：“不用……勉强！”

明明就只有四个字，妇人说出来却很艰难，中间喘了几口粗气才将话吐出来。

小手蜡黄枯瘦，皮肤松散散搭在上面，点点霉点点在手背上，白毛翘起几根。

床上的被子破破烂烂，妇人撑起身子，靠在枕头上，咳嗽了几声，却没咳出东西，最后咳出黑色的一团。

一顿猛咳过后，妇人似乎被抽干了身体里的所有力气，无力地靠在枕头上，闭上眼睛休憩。

老王眼角猩红，将妻子的手放在被子中，别过身走出房门。

壮汉啪啪摇晃门环，手都快抽筋，也不见人来开门，正要一脚踹出去，门开了。

壮汉重心不稳，一个踉跄扑过去，与大地来了一个亲密的拥抱，啃了一嘴的土。

老王半弯下腰，伸出的一只手僵在半空中。

门开了，邻里乡亲一拥而上，哗哗啦啦挤进屋子里。

老太婆手中挎着篮子，大爷扛着铁锹铁铲围成一圈，上脸或多或少带着点气愤。

老王瞬间明白过来，张开双手，拦在靠东边的第二间房门前，“你们要处置兰兰先杀了我！”

壮汉·孙二哥从地上站起来，啪啪身上的灰：“老王，你不要倔强了，你这媳妇定是惹怒了神。现在将人烧了，一来可以阻止怪病的传播下去，二来神也不会惩治咱们。”

老王死死咬牙，挡在门前：“知道为什么大旱三年去年才降雨吗？这是兰兰用命给你们换的，你们就不能写个祈福换她平安吗？”

老王本来是不想说的，但说出来，也许会唤醒他们的良知。

匡篮子的老太婆秒懂：“我就说她是个扫把星，竟然能换来雨，为什么不早点换来。我可怜的儿子就这么被他害死了！还有没有天理啊！”

老太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那叫闻着落泪听者伤心，活像被谁欺负了一般。

顾尘不由得多看了老太婆几眼。

别的不说，老太婆碰瓷还挺敬业的。

说哭就哭，说坐就坐。

也不怕情绪波动过大，突然猝死，或者这一劈下去，闪了垮。

这份敬业要是放在他们部队，满意值那不是源源不断地滚来。

又为他的致富开创了一条新的道路。

老太婆一哭，带动了傍边几个妇人，她们纷纷安慰老太婆。

“大娘，别哭了，老王会知道轻重的。”

“来来来，先起来，地上凉！”

当然也有帮腔的。

“我就说过我老父亲，让他不要随便帮助扫把星，果真是被她害了去！”

“简直是白眼狼，我们帮了她那么多，她反过来害我们家破人亡！”

“……”

孙二哥走到老王的身旁，轻轻拍老王的肩膀，“跟大家对着干没好下场的，不就是一个婆娘吗？死了就死了，哥再给你介绍几个，保证销魂！”

最后一句话，他是凑在老王耳朵边说的，语气中带着笑。

老王手腕上的青筋暴起，闭上眼睛，表情说不出的痛苦，狠狠地甩开肩膀上的手。

真是可笑至极。

他竟然去和孙二哥说明情况，让他想办法。

“你们都滚！滚！滚！”

老王抢过一只锄头，毫无章法地挥动。

孙二哥显然没想到老王会是这个反应，拖着老太婆后退几步。

看似在帮老太婆，实则在避免自己被误伤。

老太婆坐在地上嗷，无论旁边的人怎么拉怎么劝，她都不起来。

她就坐在前面，锄头挥过来，她也不起来。

她就不信老王真的会对她一个老太婆动手。

一把锄头不停地挥舞，时不时划出一道残影，锄头上的几块泥掉下来，砸在老太婆的天灵盖上。

只好再下去半分，脑袋瓜子肯定瓜熟蒂落。

老王幡然醒悟，收住手，后退几步，明显有些顾忌，不敢真的取人性命，毕竟街坊邻里的。

老太婆显然不这么想，以为对方是怕了，向前挪动了几步，眼神偷偷瞄老王家的伙房。

透过门缝，一条老腊肉在房梁上摇摆。

金黄的肉皮，寸把宽的一刀肉挂着油。

她老婆子因为大旱，生活艰难，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肉，害死她儿子的人既然有脸吃肉。

她抱住老王的腿，哭得老伤心：“说起来，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你婆娘的命是命，我儿子的命就不是命吗？要是我儿子在，一定不忍心让你这么欺负老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