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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星遥海宴(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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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改天不止在看到‘林贼狗东西’这句话了。”

“知道就好。”宋星遥没好气道,又想起韩青湖,不由感慨,“也不知青湖如今怎样了?进宫真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人生在世,能随本心自由抉择的机会其实很少,总受制约牵绊,就像这些河灯,随波逐流,不是每一盏都会流入江河湖海,大多半途而折有了别的去处。不能说不好,但都不是最初的方向了。”林宴双手环胸靠在树杆上,望向窄小的河道。

池面上的灯光倒映入眸,如碎星点点。

她与林宴之间,极难有这样平静闲话家常的机会,初秋冰爽的气息让人卸去疲倦戒备,宋星遥暂时摆脱旧影,站在树下石栏前,随他一起远望:“也许吧,会走到哪一步,谁也不知,且行且看。你来这里,不会就为了同我说这些吧?也不怕县主和林晚在家瞎猜测?”

“我记得去年的仲秋,就是和你一起过的。”林宴走到她身后道。

宋星遥手肘撑着石栏,半身探出,河畔有几只萤虫飞起,一点一点叫人伸手欲够。

去年这个时候,她还恨惨了他,巴不得他离得越远越好,最好一辈子别再有瓜葛。遥想初见时的针锋相对,□□十足的碰撞,宋星遥有些好笑——刚归来的自己,深陷过往不可自拔,恨所有与过去有关的人。

那样的日子并不好过,所幸时间是剂良药,不止抚平伤痛,也让人心平气和。

“怎么?还想被我骂几句,再用刀扎两下?”

“仲秋佳节,该和自己的家人团圆。”不是县主,不是林晚,是他在世上唯一的家人。

没什么比夫妻更亲的了,拜过天地,合卺同牢,生同衾,死同椁,一直陪着他的人,是宋星遥。

宋星遥听得眉头微蹙:“家人?”她如今可不是他的家人。

“遥遥,你那张和离书我没同意。”

宋星遥猛地回头——怎么?这会跟她翻旧账?

林宴忙抬手:“退一万步讲,你我同为归人,没人比你我更了解彼此,单就这一点而言,我们就比别人更亲厚些。”

这话倒也没错,宋星遥同旁人不能说的所有匪夷所思的经历,在林宴面前都可以毫无保留地倾诉,不必面对异样的目光,也不必担心被当成妖魔鬼怪,因为林宴与她一样。

林宴打的这个补丁成功让宋星遥放缓神情,她再度转身去够飞萤,嘴里只道:“那你需要我也唤你一声阿兄?”

林宴眉目微落。纵使面上再平和,她心里依旧无法接受任何与他在一起的可能性,像刺猬似的遇到刺激就自动竖起防备。

“不必。”林宴断然拒绝她。

宋星遥从他语气中品出一丝抗拒,想想林晚有事无事“阿兄”的叫唤,怕是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忽然笑出声:“你也有怕的东西?”

“我如何没有?我怕的东西多了去。”林宴上前一步,贴近她后背,抬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已然大半身探出石栏的宋星遥给拉了回来,另一手抖袖朝空中一晃而过。

宽大的衣袖如同虫网,兜住半空中飞散的萤虫,袖口被他攥在掌中,伸到她面前。

“给你。”语毕,他松开袖口,袖笼中飞出几点荧光,缓缓浮空。

宋星遥露出今晚最惬意的笑容,看看林宴,又看看萤虫,心情大好。

果然还是个孩子,不管长到多少岁,依旧如初。林宴看着她那笑靥,只觉百苦俱消,无论多沉的包袱,多艰难的境地,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这世间能有一人之笑消他苦怨,是他的幸事。

“蓬——”

遥远的夜空,一朵烟花炸开,在半夜绽放后化作无数流火坠落。

“宫里开始放烟火了。”宋星遥又转回石栏前,踮脚远望一朵又一朵炸开的烟火。

那是大明宫的仲秋烟花会,如同长安这座繁华的城池,有着百花齐放的绚丽,亦如流火瞬息明灭万变。

“遥遥,宫里,要变天了。”林宴忽然低语一句。

声音夹在人流的惊呼之中,显得毫无份量,宋星遥却听得分明,那话沉如山石。

她十六岁这一年的仲秋节,宫中出了桩事——长公主带进宫的美人“连”青湖一夕获宠,即封正五口才人。不到一年连晋三级,为九嫔之首的昭仪,宠冠后宫,到第二年,晋至贵妃,距一国后位,不过半步之遥。

多少人的命运因此而变,她的,林宴的,赵睿安的,裴远的,乃至县主、林晚、十五皇子……就如同这一池莲灯,有人搅乱了池水,便将曾经已成定局的故事,改得面目全非。

但不论如何,宋星遥如今只在林宴的话里品出一个信息。

这盛世,不再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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