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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尘埃落定(1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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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越发暗了, 宫中的宴席已经散场,大臣们归家。夜里是后宫家宴,妃嫔并诸皇子女已齐候于太液池畔,等待皇帝与贵妃驾临, 今日恰是晴天, 天上一轮圆月倒映水中, 惹得众人诗兴大发, 正围在一起赋诗玩耍。团圆的诗做过几轮, 仲秋气氛渐浓,可圣人与贵妃却迟迟未来。

外边是过节的热闹,紫宸宫中却是另一番景致。太医们进进出出了一下午,似乎是将圣人的病势暂时控制住, 但压低后传来的声音仍旧隐隐透露着不详的意思。殿内不知几时安静下来, 宫人都被遣退到殿外守着, 浓郁的香味再度弥漫,透过缝隙传进暖阁。

宋星遥又想打喷嚏, 只好用手紧紧捂住口鼻以免坏事, 过了片刻香味稍淡, 她才小声道:“这味道太浓了,青湖下了猛药, 圣人恐怕不行了。”

药玉枕中的药, 除了镇定安眠外,还能麻痹痛苦,让人在短时间内伉奋造成精力充沛的假相。这么浓的味道, 韩青湖必定已经把药用到极致, 才能缓解圣人的病痛, 让他暂时恢复。

这也是回光返照的征兆。

林宴蹙眉, 他也察觉了,但眼下二人均脱身不得,只能猫在这里看着。两个人的心都悬在半空,可味道减淡之后,外头又没了声音,圣人未转醒。宋星遥紧张得满手是汗,让林宴攥进掌中。

“林宴,你这衣裳不合身。”借着微弱光芒,她瞧着他这身小宦官的衣裳道,试图以说笑缓解心中焦虑。

林宴看看自己这身打扮,临时找来的衣裳,肯定不合身。衣裳小了,袖子短了半截卡在手肘上,袍裾不及脚踝,露着鞋面,梳着个小髻戴着冠帽,着实好笑。

“一会要是动起手来,你动作别太大,小心绷裂衣裳。”宋星遥笑他。别看他瘦,脱了衣服却是皮紧肉实的,再想想他舞剑时的英姿,冷不丁“斯拉”一声绷裂了布帛,那画面必定够她笑一辈子。

“这节骨眼了还笑?”林宴大掌按在她头上,又正色道,“一会若有合适时机,我会先出去引开他们,你再伺机逃离此地,往太液池方向去,长公主在那边。”

宋星遥拧眉刚想表达不同意,却见他做个噤声手式,外面已有新的动静。

————

几声沉缓的脚步声响过,韩青湖温柔的声音传来:“陛下,拜月的时辰快到了,大伙都在太液池畔等着您,妾身为您更衣吧。”

圣人浑浊的带着痰音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几声咳嗽,已被韩青湖从床上扶下,似要强撑去太液湖赴家宴。

林宴将门打开一角朝外张望,殿上烛火祟祟,没有第三人,殿门上却倒映无数人影,门外守着很多人。

韩青湖扶着圣人在偌大的铜镜前坐下,手里拿着篦梳替圣人绾发,灰白黑三色掺杂的发已被梳松,可一梳到底就是满手落发,他佝偻着背,毫无朝堂上挺拔的模样,与身边正值韶龄的韩青湖一比,更是老态毕露。

“青湖,朕老了。”他抚着她光滑的手背道,浑浊且泛黄的眼睛里是迷恋的神色,又仿佛是贪婪,“可你还这般年轻,陪在朕身边委屈你了。”

韩青湖放下篦梳道:“不委屈,陪着陛下是妾身荣幸。今日是仲秋,阖该全家团圆才对。”她说着轻轻俯身,趴在圣人肩头,轻轻道,“不论天上地下,都该团圆。陛下,韩贵妃托梦给我,她在地下等你多时了。”

圣人手一颤,不可思议地转头:“爱妃,你在说什么?”

“我说,他们在等你。”韩青湖按着他的双肩,阻止他站起。

他老了,被药毒废,身上已无气力,挣脱不开韩青湖的手,只将已然凹陷的双眼瞪得要脱离眼眶:“你……你……”

“是不是觉得奇怪,你的身体反反复复,起起伏伏,总不见安?”韩青湖抓一把他的发,用力一扯,又扯下无数断发来,“是我下的毒,不是废后李氏。”

圣人大惊,突然发力挣开她的手,自己却也不稳,朝前跌去,撞上铜镜倒在地上,韩青湖的鞋出现在他面前。

“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你这一生庸碌无为,不过靠着卑鄙手段登上帝位,残杀手足,谋害忠良,宠幸奸侫,又睚眦必报,这江山你不配坐。你这帝位如何夺来,你的儿子们也会如何来抢,我会让你无子可继。当初你屠我满门,今日我便悉数奉还。”

语毕,韩青湖一脚踩在他肩头,逼着他伏倒在地,笑了两声,有着报复的痛快。

她真是受够了,呆在他的身边,每一天都是生不如死的煎熬。

“来人……来人……”圣人趴在地上,朝着殿门处爬去,手徒然在空中乱挥,嘶哑的声音却传不出门。

那药虽能令他精神好转,但他仍旧是被掏/空的濒死的老人,并无余力。

门外此时却忽然传来宦官声音:“三殿下求见。”

圣人眼神一亮,仿佛找到救命稻草般望向殿外,韩青湖却一声冷笑:“允。”

殿门打开,夜风涌入,吹散满殿异香。三皇子赵睿崇进来,他走得很慢,也很小心,似乎生怕惊醒什么,目光警觉地望着四周,一边试探着道:“父皇?贵妃娘娘?父皇可还好?拜月时辰到了,儿臣来请父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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