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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沙古道,寒风瑟瑟。
顾衍之面无表情站立着,虽锦衣华服,裘皮大衣裹身,然……仿佛当日凄苦之景,寒风凌冽,依旧刺骨。
他记得那时的自己,只着了一件淡薄的囚衣,冻得仿佛是冰天雪地里的一条野狗,押送他的官兵眼含奚落,毫不留情的嘲讽着他这个昔日晋国公府的贵公子。
也是,莫说是他们,连他顾衍之自己,都觉得恍如梦境,现实实在讽刺逼人。
他出身高贵,虽非嫡长子,却也是国公府中被老太君捧在手心里千娇百宠养大的少爷,宫中又有贵妃姑姑疼爱,连带先帝对他都是爱屋及乌,自小便入宫做了表弟四皇子的伴读,待到及冠之年,便领了差事,封做禁军统领。如此说来,其实连他那个世子大哥都比不得。
待到扶持四皇子登位,原本以为,他该是继续平步青云……直至位极人臣,便不是这般,也该是富贵平安到老。
可,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四皇子登位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对他开刀。
狡兔死走狗烹……曾经他也以为是这般,可实际上呢!
他想到自己化作道边一具枯骨后,魂本应归黄土,却飘飘荡荡到了宫中,听到他那已贵为太后的姑姑与皇帝的表弟所说的一席话,才知他这近三十余年的人生,只是一个彻头彻尾,被人利用的连渣滓都不剩的大傻瓜。
“二爷,寒风冷瑟,小心冻伤了身体,若无紧要事情,还是赶紧回府吧,老太君说了,今日柳尚书府要过府商议婚事,让你早些归家!”顾衍之身边侍从陆麟面上犹豫再三,眼见顾衍之没有离开的念头,忍不住小声提醒了一句。
而他的兄长陆麒则是不赞同的瞪了陆麟一眼,但到底顾虑自家主子的身体,故而上前轻声道:“若是二爷尚有事未办妥,奴才去附近寻些热茶过来……”
顾衍之的目光淡淡扫过身后两兄弟,面色倒是比方才和缓些许。
陆家两兄弟自小跟随与他,虽性格迥异,但对他的衷心却是不容置疑,上辈子,他没落得好下场,这两兄弟却是誓死相随,倒是他连累了二人。
至于方才陆麟提及的柳家婚事,却是让他忍不住怔楞了一下,眼中不觉出神。
而陆麟瞧见自家主子面上的神态,面上不觉偷笑,也有几分得意洋洋的瞅了一眼自己的兄长。他便是知晓,提及到柳家婚事,自家少爷自然会心动的。
毕竟,那位柳家小姐,美名出众,又是老太君亲自择选,让自家少爷相看过满意了方才定下。虽碍于男女大防,但毕竟定了亲的男女,柳家小姐曾送了几回亲手做的绣品于自家少爷,皆被珍而视之。而自家少爷呢,也多次令他上门与柳家小姐送礼……
想来这桩亲事定然郎情妾意!
陆麟想着,又是上前笑嘻嘻道:“少爷,今日皇上特赏赐了您一斛珍珠,不若,奴才现下就跑个腿,给柳家小姐送去?”
陆麟想到了自家少爷随手扔与他的那一箱珍珠,他家少爷果然得圣宠,此次江南进贡的珍珠数量并不多,连各宫的娘娘都没被赏赐到,他家少爷便是得了其中的珍品,他方才打开一看,个个有他拇指甲般大小,珠圆玉润,散发着莹莹光芒。
柳家小姐也不是个小气人儿,若是他捧着这箱珍珠送去,定然也会给他厚赏,这可是极好的一桩差事儿!
若是往日里,陆麟这般请缨,顾衍之自是应下,然今日……他听得此言,眼里却是闪过一丝嘲讽。
“宝珠难得,怎可随意浪费,我另有用处!”
顾衍之语气冷漠否决了,也让陆麟惊讶张大了嘴,他家少爷何时变成了这般小气之人。要知道,他家少爷向来深受宫中圣上与贵妃娘娘的宠爱,每年得到的赏赐便是不计其数,库房里都要堆积不下,故而向来视金如粪土。且……他家少爷,对柳家小姐分明有好感,方才神态瞧着也并非无情,没道理会连一斛珍珠都舍不得啊?
陆麟心中疑惑,顾衍之的目光却又重新落回了那苍凉的黄沙古道上,但这个时候,眼底里却带上了不易察觉的温情。
这抹温情,自然不是给柳家小姐,他只是想到了自己临死前感受到的那一丝温情。
他记得那双温软小手替他裹上那袭棉衣的温暖,也记得那双温软小手将热腾腾的包子与茶水送到他手中的温情……他更记得,她小声贴在耳边告诉他,她腹中已有他的骨肉,会好好抚养孩子长大的私语。
说来可笑,他根本不能清楚的回忆起她的长相,只记得她低头卑恭的模样,隐约记得她的一双眉眼生的清丽,又会做一手的好绣活。
其余的,或许只余下她的名字——穗儿,平淡无奇。
穗儿本是他的妻子柳秀妍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侍女,柳秀妍嫁予他后,便主动将身边的两个婢女开了脸,放在他的身边做侍妾,这一举动,倒引得国公府中对她一片赞誉,当时,穗儿尚未在那两个婢女之中。只是之后他膝下子嗣艰难,柳秀妍又陆续将身边的其他婢女,连同长辈赐下的婢女一道儿放在了他的身边,穗儿也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
他受的是儒家正道教统,对于女人,除了长辈,眼里也只瞧得上妻子,至于妾侍,虽对于女色不拒,却也不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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