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震慑之言(1 / 2)
京中那些八旗子弟,眼睛都长在头顶上,他这样富有人家的儿子都不敢沾惹,这些穷人自然更加惹不起。况天下又不是只有八旗子弟如此,凡稍富贵的人家欺压起穷人来可是全挂子的武艺,受苦的只有百姓罢了。
就连他自己也很不把穷人放在眼里,对身边的奴仆也是动辄打骂,凡事只求自己顺心,别的就一概不管了。
薛蟠从前只道他们那样的人家遇事皆如此,自己没有什么不对的。可如今听了这些故事,才知道什么是为富不仁,穷苦人的命就像富人手里的玩具。越听下去就越觉得自己的脸颊发烧,头也渐渐低了下去。
老黑见薛蟠的表情,那样子似乎达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故意扬声笑道:“你小子是饿得受不了了,还是耳朵长跑来听故事了?”
众人这才发现薛蟠,都善意地笑了笑。
老黑拿出特意给他留的两个窝窝头和一碗米汤递给他:“快吃吧,都饿到这时候了,气也该消了不是?”
薛蟠觉得自己之前那样好没意思,也实在是饿得紧了,臊眉耷眼地接过老黑给的吃食,默默吃了起来。说真的,哪怕两天前让他吃这穷人才吃的窝窝头,那简直是痴人说梦,如今硬邦邦的窝头咬在嘴里,只觉得越嚼越香甜,再喝一口热热的米汤,薛蟠心里说不出的熨帖,呆憨的笑容也重新挂在了脸上。
黑子也笑了笑,起身进了自己的小仓,过一会儿拿出一套崭新的鞋袜和一个药瓶。他把鞋袜丢给薛蟠:“这是义父给我新买的鞋袜,还没穿过。你且把你脚上的换下来,拿炭火烤干,再冻下去伤脚。”
薛蟠湿透的鞋袜包裹着双脚,如同两个移动的冰窖套在脚上,难受得紧。看见有干爽的鞋袜穿,也不挑拣,三两下脱下脚上半湿的鞋袜,才发现脚已经冻红了,他凑近火盆烤了烤脚丫,黑子便一把捞过他的双脚捧在怀里小心地给他揉着药酒。
“这是樱桃酒,防治冻伤的。你这脚,都这样了,不揉揉药酒明天就给冻坏了。若起了冻疮,年年都要犯的,一个弄不好就容易烂,就是好的时候也会痛痒,很麻烦的。”
其实穷苦人,很少有人手脚没有长冻疮的,他们都习惯了。只不过黑子看薛蟠太过细皮嫩肉,一时想起自己从前也是这副样子,初起冻疮的时候实在难熬,不忍薛蟠也是那样,便起了点恻隐之心。
习惯了下人伺候的薛蟠第一次觉得不好意思,黑子长满茧子的手揉起他的脚并不怎么舒服,反而因那厚茧,蹭得脚上的皮肤有些痛。不过薛蟠没有缩回脚,更加没有闹腾,只是静静坐着任黑子手上动作,两只眼睛直直盯着火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黑子看着他的脚,又看了看他不适的表情,半晌笑道:“呵,我原先也同你这样,细皮嫩肉,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只可惜家里败了,我也被卖作奴仆,很是受了几年的苦。若不是义父和东家,只怕我今儿早就饿死了也未可知。你呀,别云里雾里的了,早一日想明白早一日好过。再不要提你是谁家的公子,真正有钱的人家,凡有一丝起复的希望,谁会舍得把自己的孩子送到这种地方受苦?都到这个份儿上了,你不靠自己还能去靠谁?我们这里已经很好了,岸上许多地方没钱吃饭的人只有活活饿死的份儿。”
薛蟠好奇道:“你家原也是大户人家?”
黑子摇了摇头:“大户算不上。我们家原是江南的小小盐商,虽比不得大富大贵的那些人家,却也很是殷足。只可惜,我父亲原不是个做生意的料,不上几年赔了家业,他又好色,三不五时的去那花街柳巷寻乐。那里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进去一趟都得扒一层皮,家里原剩下的钱全都让他祸害没了。没钱了,他就当东西、卖房子,后来借钱也要去。还不上债就卖儿卖女卖老婆。我母亲和兄弟姐妹都被他卖了,如今天各一方,也不知哪里寻去……”
黑子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气氛也跟着沉闷了一会儿。
不过黑子的忧郁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他就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也显得明朗许多:“我现在跟着义父学本事,又遇到薛老爷这样的好东家,只要好好干,不上几年攒下些银子,娶一房媳妇,给我们家留下香火就算是对得起祖上了。”
他也不说去寻亲的话,乃是他知道人海茫茫,能找到亲人的几率微乎其微。就算找到了又如何?不过是徒添伤悲,谁也管不了谁,且各安天命吧。更何况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这么见不着,还能让黑子心里以为他们都还活得好好的。
听了黑子的话,一旁的船工笑他:“才多大的孩子,竟然想起媳妇了,我说黑子,你臊不臊?”
黑子不以为然,反口道:“我如今都十五岁了,老李家的小子不是十四岁就定亲了吗,我怎么就不能想媳妇了?”
众人嬉笑,老黑眼中精光一闪,却是又讲了个富贵人家落败的故事。
这一回老黑讲的可是真真正正的达官显贵一夜败落的真事儿。故事说的不是别人家,而是曾显赫一时的平南亲王尚可喜的府上。
想当年平南王尚可喜的名号,他们这些平民百姓无有不知的。
尚可喜奉旨入京述职的时候那半副皇家仪仗的阵势所有京城的百姓都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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