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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儿就这么揭了过去,周婷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吃醋还是失望,有心开口又不知问什么该怎么问出口,胤禛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气恼什么又该怎么辨白。一个有心一个有意,两下里把这事儿借着福慧的口给茬了过去。
算算也有五六年了,自胤禛近了周婷的身,还从没出过这样的糟心事,年诗岚的这一出搅混了一池子水。这些天两人就这么不咸不淡的处着,胤禛来还是照来,用饭歇息也都还在正院里,但相处起来总有些别别扭扭。
夜里两人睡在一张床上,却跟天下所有闹了别扭又不肯先低头的夫妻一样,人就躺在旁边,却愣是不伸手过去,好像中间存了一条隐形的楚河汉界。
周婷心头酸了几天,她知道现在最该做的就是放□段来,把这事儿圆过去,在古代女人连吃醋都不该,何况她的身份早就没了吃醋的权力,若是平头百姓或许还能拎着丈夫的耳朵来两句河东狮子吼,她要是这么干了,非被人戳脊梁骨不可。
原来周婷的日子过得像一池静水,胤禛这么长时间的体贴温存让过去那些碎屑污泥全都沉到了池底,周婷只看见池子上头映着的柳枝花影,看得久了也就忘了这池底下原来沉积的一层厚厚龌龊软泥,这一搅,就把原先看着鲜亮花影给搅碎了。
她心里泛着说不清的意味,有点委屈有点心酸还有点顿悟,就这么闷了几天,自己把自己给劝了回来,她这是日子太好过了,真把睡在身边的男人当成了亲密无间的丈夫,模糊了界限。
再不能这样下去,周婷暗暗警省,她可还有四个孩子呢,再不济也该为了孩子着想,沉溺情爱,指望着男人的眷顾爱恋安稳一世,未免也太没用了些。
她一想通就把那剪不断理又乱的千头万绪全打包扔到了脑后,这些天她一直懒洋洋的的,好多事儿都压着没吩咐,此时一桩桩一件件的拿出来安排,有胤禛生辰的事,还有圆明园里头宴请康熙的事儿全都该加紧办起来了。
她这边不动,那边胤禛竟也没催,要不是她自己转过弯来,很多事儿就来不及了。康熙游园在前,胤禛生辰在后,有的事能压后,有的事却得提前。
后半年节日多,京里好的戏班若不是早定可就预定不到了,周婷捏着单子还是勾了筱月红,这个戏班一红就红了五六年,常有新戏上演,走的是创新路线,京里的老班子走的是经典路线,周婷请了两个来,一出麻姑献寿,一出就叫筱月红演新戏,反正这戏差不多就是办给女人看的,妯娌们说好就成了。
这时节园子里还是没有花木,这些事冯氏是办惯了的,周婷只要着人吩咐过去就好,她却突然想见见这个同乡了,哪怕什么话都不能对她说,起码也能看一看这个活得比她痛快的人,听她说说外头的事,出一出心里的闷气。
冯九如去年年初就说坐着船出海了,周婷一直没有细细过问,她自己这里的事儿就没断过,先是废太子那会儿担心吊胆,又是忙建园子挪屋子准备红白喜事四时节礼,中间一段还生孩子作月子,竟没找着机会把冯氏找来细细问一问出海的事儿。
冯氏一接着帖子就过来了,她人比之前几次见面更显精神,脸盘却黑了许多,见了周婷行完礼就拿了好几个盒子出来:“原想等两天就来见福晋的,想不到福晋先想着我了。”
周婷拿眼打量她一回就笑:“听说冯九如出了海,怎的,你也跟着去了?”
冯氏身段虽纤细一付南边人的生相,眉目里却带着英气,原还拿妆粉衣裳给盖住了容易在贵妇之间走动,这回身上透出来的飒爽却怎么都掩不住:“我跟咱们家掌柜去了南洋,呆足了小半年,这才刚回来呢,错过了五阿哥的采生礼,倒是罪过了。”
周婷一怔,她是听胤禛说过冯九如在广州福建开始作起生意来,却没想到冯氏也跟着一块儿去了,就在周婷怔愣间,冯氏把盒子打开来,指着里头毛笔似的东西说道:“这是拿松鼠毛扎的刷子,洗脸抹粉都好用,全是湖州手艺,咱们铺子里正要上货呢。”
“既是湖州手艺,怎的你去了南洋才想着?”周婷有意跟她闲话,她在宅子里呆得太久了,骨头都要锈了。
“下了船虽有意思,船上日子却难过,这才琢磨了这个出来。这回子去南洋,倒是开了眼界了。”冯氏微微一笑:“咱们掌柜的带了好些稀罕玩意儿,原还弄了株果子树,船上没养活,就只有米给带回来了。”
“我听说那边匠人手艺极好,可是真的?上回那对娃娃福敏福慧很是喜欢呢。”周婷笑一笑,两边来往的多倒是好事,总该叫这里的人知道火器的厉害。
冯氏也是同一个想法,捡着别人发展得好的多说了几回,很是感叹的说:“咱们的东西虽精细,耗费却长,一件盆景手艺好的老师傅也要做上十天半月,这还是好几个忙活,那边却是一人一道工序,三四天就能做出来了。虽样子不及咱们的,胜在出货快。”
周婷微微一笑:“倒是各有千秋,那些洋鬼子哪里知道什么叫匠心独具?咱们铺子的货虽出得慢些,胜在没一件重了样的,你也知道,我们爷就讲究一个“巧”字,若是做得拙了,他这边就过不了关。买得起玻璃的人家,哪里愿意要烂大街的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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