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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密折(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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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林棠自己之外, 没有人发现她最近经常在做噩梦。

被打死的那个男人口角溢出血沫,他瞪着眼睛,浑身抽搐着, 鲜血浸湿了泥土, 血腥味直往林棠鼻子里钻。

月光下他的面色青黑,血迹在他的衣服上显出黑色。

他如同一条装满了碎肉的麻袋一样被人拖下去了。

这个时代比林棠上辈子想象中的要更野蛮。每年的秋决名单只能由皇帝亲自审批后下发没错,但处以死刑的方式是当众斩首或者腰斩,甚至还有要当众受剐刑的。

围观死刑甚至是秋冬季节百姓们难得的“乐趣”和“热闹”。

但能经由各级地方官判处死刑,刑部复核、皇帝审批的只有“人”,而没有“奴婢”。

律法虽然规定主人不可无故杀死奴婢, 无故杀奴者徒一年,奴婢有罪而不先告官府者杖一百。可实际上主家要整治奴婢, 不必非要直接打杀。比方对于荣国公府的大丫头们来说,一句“狐媚子撵出去”, 就可以让她们颜面尽失, 只有自戕一条路走了。

余下打板子、掌嘴、罚跪、不给吃饭、辱骂、发卖到别的地方等整治奴婢的手段, 官府更是管不着。

而在遇到拐卖、□□(有男性家人的)妇女、通奸、抢劫等事时, 官府默许百姓动用私刑。

林棠知道她让人打死那个男子无论在道德上还是律法上——这时候的律法——都无可指摘。

她和黛玉带着这么多年轻丫头住在庄子上,不狠狠整治了这一个, 别说庄子上的男子心思浮动, 就是她和黛玉从自家带来的人,也难保不起异心。

她那日护住了香菱, 其实是护住了她们姐妹和所有的丫头们。

就算再不适应, 林棠也宁愿让人打死一百个这样心怀不轨的人, 也不想让她和黛玉,或者她喜欢的女孩子们,成为被折磨的那个。

但若父亲这回没能成功……

林家只有林如海一个人有职, 还是太不保险了。

“我已经对陛下上密折,世袭锦荣男,江苏织造郎中甄应嘉辜负上皇、陛下之皇恩,暗中倒卖私盐,哄抬盐价,损朝廷之利,一并罪证已经随折进上了。他家还有贪污受贿、仗势欺人、侵占民田等罪折内未说。先看宫内如何反应。”林如海对两个女儿道。

林棠问:“若甄家宫内有人,泄露消息,让甄家在京中钦差来之前销毁一应罪证,该如何是好?”

林如海道:“这你们不必担心。这一年……我与两江沈总督同查甄家之案,现下甄家一应动静,都在沈总督眼下。”

“这位沈总督难道是陛下的人?”林黛玉问。

“从前不是,如今是了。”林如海笑道。

林棠明白了:“是父亲说服了沈总督?”

林如海笑着咳嗽一声,转为严肃道:“非也非也,沈总督只是同我一样忠于朝廷、忠于陛下,看不得这等辱没圣恩之事罢了。”

林如海想用轻松的语言把那些勾心斗角、暗地里的龌龊肮脏带过,但林棠想问的就是这些。

沈总督是哪年中举中进士的,年岁几何,家中都有什么人?他祖、父都是什么身份,祖母和母亲都是什么人家出身?

他家与谁家是亲朋至交,他共有几个子女,嫡出的几个庶出的又是几个,都多大年岁,有没有功名,他孩子们的丈夫或者妻子又是谁家的?

他履历具体如何,曾得罪过什么人没有?

他从前是偏向于上皇还是哪位皇子,现在为什么又选择今上?他家的近亲又都选择站在哪边?

林棠问了林如海将近一个时辰,心满意足的得到了所有回答。

“看来这位沈总督也是陛下特意放在这里,试探忠心的。一个江苏就这么热闹了,倒不知别的地方如何。”她继续思索。

沈总督从前略有些偏向“坏了事”义忠亲王,但又没明确表态。后义忠亲王谋反,就算是沈总督这样没明确站队的大臣也被上皇不喜。从刑部尚书被外放为两江总督,品级虽是一样,却算是明调暗降。

今上正好拿甄家试沈总督。

分明是上皇心腹的甄家,现下倒成了今上试探大臣的试金石了。

倒是不知沈总督的外调是上皇之意,还是内中有今上促成。

“棠儿不能入朝真是可惜。”林如海说得口干舌燥,连喝了好几口茶。

林棠没把林如海这句夸赞放在心上。

她自知并非真的十三四岁女孩儿。她活了三十多年,先和家人斗智斗勇,后和领导同事办公室斗争得来了许多经验,所以才比同龄的人看得明白一些。

林黛玉听得入神,问:“爹爹,可沈总督已经六十有四了,他这个年岁,过两年便要致仕,为何还要冒着得罪上皇的风险,同您一起对付甄家?”

林如海又喝了一杯茶,才笑道:“他虽要致仕了,可他家中还有子孙,陛下才过而立,他有了机会,自然要为子孙考虑。”

参甄家的密折已经送往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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