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三六章 命定于此(1 / 2)
“准确点说,是在岘州与石州的交界之处,那个三面环山、一面临水的地方。”諒
“离着固宁山(之前说过的,陈安德囤私兵的位置)约莫三百来里。”
帝王话毕,浅浅的弯了唇角,墨书远闻言却是越发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可是岘州与石州那地方不是……”
“对啊,那里原是先皇后的陪嫁之所。”墨景耀应声颔首,“当初岘水一代穷山无路、恶匪横行,游商往来而夜不安寝,是实打实的蛮荒之地——”
“你以为,若非朕主动开口,那扶离的帝王能想不开到把这样的两座城池,充作他亲妹子的陪嫁之地吗?”
“不过,朕也没有想到,这大军养成之后首次试刃,居然会遇到这种情况——”
“朕命阿衍那岘州囤兵,原是为了西进北上,攻克扶离南省的。”
帝王语调微顿,目中露出一线意味不明的讥嘲,那嘲讽之意像是对着地上青年,又像是对着自己:“现在竟被朕拿来对付朕这个生了狼子野心的亲儿子。”諒
“好了,朕的话说完了,把他带走罢。”墨景耀立身敛笑,继而拂袖转身,示意众人拖走那犹自错愕惊骇着的华服青年。
墨书远瞪着眼睛,怔怔盯着那不再年轻却仍旧挺拔着的、帝王的背影,恍惚像是瞥见了他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
所以,他们打从一开始踏入的,就是一场必输的棋局。
青年无措地张了张嘴,他喉咙突然涩得像是堵了块铅。
*
“你来了。”
南安王府,锦鸢楼中,端坐于卧榻之上的慕诗嫣拥着小被,抬眼望向那才跨过门槛的纤瘦姑娘,瞳底颜色平静而不起波澜。諒
刚进得屋内的柳若卿应声微顿了脚步,少顷方垂眼泄出道轻笑:“王妃的眼力,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这倒不是我的眼力好,只是平素除了你之外,也没什么旁人来我这锦鸢楼。”慕诗嫣弯眼笑笑,随即抬手拍了拍身侧矮几,“过来坐罢。”
“——我这身子近年一直不见大好,便不起身招呼你了。”
“妾身叨扰了。”柳若卿福身,言讫忍不住转眸瞄了眼那近些年愈渐枯槁的年轻女人。
——当初施雅送来的那碗加了重料的落胎药,到底是伤了她的根本,如今分明是不过十月下旬的天,这锦鸢楼内,就已然燃了炭盆、烧了火炕了。
而这屋内,也是越发的没什么人气儿。
想过了一圈的柳若卿无声叹息一口,落座后她反倒一时寻不见了话头。諒
于是楼中陡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一旁捧着汤婆子暖手的慕诗嫣见状,禁不住浅笑一声,就手拉了拉身上小被:“几日不见,你这性子倒是愈加的拘谨。”
“王妃……”
“王爷他们起事,应该是失败了罢。”女人轻摇着脑袋,开口截断了她的话,柳若卿闻此一怔,良久才轻轻拿鼻音吐出来个“嗯”。….“好。”慕诗嫣颔首,继而缓慢地阖了阖眼,“那陈安德呢?他什么死法?”
“是夷三族,还是诛九族。”
“凌迟处死,夷其三族。”柳若卿眼神微晃,“午时赴的法场,午后行的刑,这会大约已经咽了气了。”
“陛下这回的动作倒是利落,一点也不见拖泥带水。”女人敛眉低哂,片刻后略一转过了脑袋,“那么,相府呢?廖氏一族又落了个什么下场?”諒
“……革职抄家,三日后当街问斩。”柳若卿抿唇,“依照乾平律|法,廖氏一族年满十五岁的成年男子,大抵都逃不过这一死了,女子也得被送入教坊司,落贱籍,充作官妓。”
“另外——雅侧妃虽已嫁人,却因曾受王爷指使下毒暗害陛下,也被圣上下令赐死了。”
“施雅?”慕诗嫣闻声稍显不屑地轻嗤一口,“她?她那叫活该——”
“王爷呢,被移交宗人府处置了?”
柳若卿点头:“是的。”
“不意外。”女人下颌微敛,遂伸手抚了抚自己鬓上散落的碎发,“所以,你呢?”
“你准备何时进宫,向陛下检举王爷。”諒
“明儿,还是后日?”
一直半收着眉眼的柳若卿闻言无端僵直了背脊。
“……看来王妃什么都猜出来了。”柳若卿转头,稍显勉强地牵了牵唇角,“如无其他变故,应当是明日。”
“毕竟这东西又不算难猜。”慕诗嫣指尖微蜷,悄然钩紧了手中汤婆子的系带,“我虽不算聪明,却也没那么蠢。”
“不过话说回来——柳姑娘,你今儿过来,想来也不只是为了跟我说这些的罢?”
“有什么话,你不妨直说。”
“或者,你家主子——三妹妹,四妹妹——她们想要对我说些什么?”諒
“……我家小姐倒没什么想说的。”柳若卿闻此有着一息的轻默,背脊亦不由挺得愈发直,“但三小姐昨儿给妾身递来了信。”
“王妃,三小姐给您留了俩条路。”
单薄清瘦的姑娘说着垂下了眼睫:“其一是放弃慕氏女与南安王妃的身份,放弃眼下的这番荣华富贵,离开京城,隐姓埋名地住到京郊,或者更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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