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第八十一章(1 / 2)
“这的确是我的东西, ”骞曼最终这样开口了,“辛苦你替我取回来。” 他在说这话时, 神情有些不自然, 阴沉沉的,但又极力装出全然无事的模样,藏貊立刻便明白了。 他小心地躬身退后, 帐门口的奴隶替掀起了帘子。 那是两个年轻的鲜卑奴隶, 身材强壮,古铜色的皮肤在月夜与火光中微微闪着一点光泽, 上面的伤痕便显得十分清晰。 藏貊原本对此是视若无睹的, 头人都会鞭打自己的奴隶,但一般都在他们做错事时。有些乖巧伶俐的奴隶不仅不会被打,甚至还会被头人视为心腹。 但骞曼有些不同,这还是个少年人, 心性中还残留着小孩子特有的残忍,因此时不时便以鞭打奴隶为乐。 比如这两个守在帐门口的奴隶——藏貊看了他们一眼, 心中忽然微微一动。 “今日首领可责罚过你们?”他在出了帐后,小声地问了一句。 那两个奴隶惊讶地彼此看了一眼,齐齐将头低下。 藏貊从怀里掏了掏, 掏出了一小盒油膏, 递了过去。 奴隶吓得变颜变色,“贵人这是……?” “打仗前带的, 还好没怎么用上,”藏貊笑呵呵地说道, “拿去用便是。” 他一脸的不在意, 仿佛那盒油膏真是什么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但在将要走出中军营时, 这个圆脸胖子又悄悄回头去看。 那两个奴隶围在一起,似乎很激动地在说着什么,一个人拿着油膏,悄悄去后面奴隶住的帐篷去了,另一个目视着他离开,刚准备转过脸时,藏貊赶紧溜出了中军营。 门口只有一个奴隶心不在焉地守着,但骞曼竟然没注意到这件事。 他全部的心神都被那枚玉棋子攫取了。 尽管各部认他为首领,但他在心里总是给自己订了一个更高的位置——他所居之处,当为鲜卑王庭。 ——就像在数百年前,匈奴于祁连建立王庭一般。 祁连玉是匈奴人的宝物,随着匈奴被大汉连番打压,渐渐式微后,祁连玉也就流落各处,成了各族把玩的东西。 他的府库中也有这样的宝物,只是玉色不及这一枚幽深,荧光也不及这一枚美丽。 骞曼把玩着这枚玉棋子,想了很久都想不出步度根究竟从何处得了这样的好宝贝,直到他下意识用自己的府库与它比较,他忽然就悟了。 ——他可能没有,但他的祖父是一定会有的。 当他的祖父病逝,父亲战死后,魁头和步度根就霸占了他的家!他们不仅掠夺了他祖父和他父亲的姬妾美人,一定还抢走了不少宝物,否则他怎么会有这样精美绝伦的祁连玉呢? 他根本想不到这枚祁连玉是从汉人手中得来的,但他想不到也算正常,毕竟东郡与祁连山相距五千余里,哪里会在东郡这里得到呢? ——这本来就是那些陇西世家从羌胡手中得来,又被辗转千万里带来此地的。 但骞曼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一个计划。 他要铲除掉他的两位族兄,夺回那些属于他的东西。 这一场兄弟阋墙的动乱还未曾波及到范城,每日里士兵们忙忙碌碌地护送百姓,官吏们则负责征调船只、维持秩序、给民夫们轮班,然后日夜不停地将百姓运到河岸的另一边。 士族们走得很快,现在几乎已经要走光了,于是在岸边延迟了许久,帐篷支起一大片的景象渐消。 百姓们过了河,东郡便渐见冷清了。 村庄不再有炊烟升起,田间也不再有农夫耕种,没有了商贾,没有了小吏,没有牧童,更没有耕牛。 当陆白站在范城的城墙上,极目远眺时,十里八村,再也见不到一个人了。 自黄河南岸的弩机部件渐渐被运到范城,逐渐被组装起来,变成一架架庞然大物,这座城池也越来越像一架战争机器。 “拖延日久,终不是什么好事。”张超皱眉打量了一会儿这些巨弩后,很是忧虑地叹了一口气。 “孟高公是怕乌桓南下?” 张超无言地点了点头。太史慈与田豫的援军将至,但乌桓人的兵马也要到了。 那些全据并州的胡人比鲜卑人更得袁绍信任,兵更精,将更强,因此也的确是令人忧虑的强敌。 “他们既强过鲜卑人,骞曼便更不会等。”陆白说道。 张超愣了一下,立刻恍然。 “乌桓兵若至,骞曼只能为其马前卒尔!” “所以他们今天不打,明天也是要打的,”陆白笑道,“咱们既然也等不得,催一催他们便是。” “……怎么催?” 陆白轻轻地望了远处一眼。 坚壁清野之后,城外就变成了一片死寂,再往北看,若是见到有烟尘扬起,有炊烟升起,有人影出没,就必然是敌军斥候。 那些鲜卑人在魁头败了那一仗,骞曼又未能大破张超后,变得小心了。 他们派了许多斥候来探查范城至濮阳这一路的风吹草动,每日每夜,甚至每个时辰,路上都有鲜卑骑兵,如鬼蜮行径。 她伸手指向远处那一闪而过的身影,“令他们去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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