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8章 第六十七章(2 / 4)
躲到树后的年轻人就有点委屈地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脸上很有些迷茫,“我看着怎么不像个郎君了?” “哪个郎君会穿这身衣服翻墙!” 她搓搓脸,又挠挠头。 “那你也不像这家的仆人啊!” “我怎么不像了!”老人嚷道,“还有你这破拔似的嗓子!哪个郎君似你这般!” 她很不满意了。 “这朱门大户的!一看怎么没有百十来个健仆!怎么会要你守门!” ……老人的脑袋就耷拉下来了。 这家当然有百十来个健仆啦!外乡人不知道,本地人可知道!这是上一任县令的宅邸呢!他在乐昌城里自然是有房子的,但他家祖宅在这西乡,族人也都在这里居住,那可是乐昌独一份的鼎盛家业呢! 老仆在仆役们的下厨房里絮絮叨叨地说,外乡人在唏哩呼噜地吃,炉灶里的火光忽明忽暗,陶罐里将要煮沸的水氤氲出白色水雾。 太阳落山了,四面都静下来,黑沉沉地向房子里压,只惧怕这一点光亮,不敢迫近一步。空空旷旷的宅邸里,偶尔又传来几声脚步,几声咳嗽,昏昏欲睡的寒鸦突然受惊,粗粝地叫了一声便飞走了。 “多半是守宅的,”老仆说,“还有几个走不动的乡邻。” 捧着饭碗的外乡人探出小半个脑袋,迷惑不解,“贵人们呢?” “都走了。” “走了?” “避难,”老人说,“陆廉要来了。” “陆廉是个什么样的人?”外乡人问,“她很可怕吗?” 陆廉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老人说得不是太详细,只知道她是刘备的将军,很残暴,每到一处,都会征走当地的青壮男女,男人要充军,女人也要服役。 “那田地不是荒芜了?”外乡人说,“那她的军粮从哪里来啊?” “我听一个随主君出去几趟的侄子说,她的士兵——”老人说,“吃人的。” 外乡人捧着个空碗在那里发愣。 老人见了这幅呆样就很是嫌弃,“吃尽了?” “连碗都舔干净了。”外乡人赶紧将那个明光可鉴的碗底亮给老仆看看,对方看过碗,又看看那张平平无奇的脸。 “哪里像个郎君。”他小声嘟囔一句,但还是将烧开的水倒进碗里,“顺顺肠胃。” “多谢,多谢。”外乡人呼呼地开始吹起水汽。 “但老主君说,陆廉的兵马是不吃人的,”老人又说,“他们也吃粮草。” “哦,那为什么还要跑呢?” “他们吃我们的粮。”他说。 外乡人又抬头了,这次没冒出什么憨傻的神情。 “你们怕她将粮食都征尽了么?” “她还要杀尽老主君一家。”老人说。 “那和你们也没关系吧?” “就说你这人是假冒的郎君,”老人骂道,“当真愚鲁!我家世世代代侍奉老主君,没了他们,我儿我孙又要依附于谁!” “你家人有手有脚,种得出粮食,赚得到银钱,怎么就要依附旁人了!” “他们有手有脚,能种得出粮食,赚得到银钱,里吏便没手没脚,搬不走它们吗!” 世家是在向她示威吗? 也是,也不是。 他们是真的怕她抄家,怕她将隐户隐田翻出来,怕她这个冀州刺史当真接管了冀州,到时即使不斩了他们的狗头,也要将他们身上的绫罗剥掉,让他们被动地也学起圣贤管宁,以及管宁那些追随者的模样,住在低矮的泥屋里,每日辛勤劳作,自己挑水,自己浇园。 追随管宁的士人付出这种牺牲是有报酬的,他们得到了政绩和名声,也为后代攒下了一份光辉的政治资本,但河北这些世家没有! 他们自己要变成泥腿子,在土里劳作不是最可怕的事,可怕的是他们的子孙后代恐怕也要磋磨在田地间!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们宁可逃去并州! 他们是真心惧怕,所以才会携家带口地逃走。 ——但陆廉并不会剥削百姓,百姓们跟随世家逃走,是因为受了蒙骗吗? 也是,也不是。 百姓们自然知道隐户隐田的苦,但这个世道里,比它更苦的东西太多了。 他们衣衫褴褛,终日劳作在田间地头,毕竟回家还有一碗掺了稗子的麦饭可以吃,毕竟还有妻儿父母的脸可以看。 如果陆廉来了,小吏将男女青壮都带上战场,家中田地荒芜,老人和稚童吃什么呢? 互相吃吗? “可我听说她是个很清正廉洁的——” “她清正,可保得手下也清正么?” 外乡人想了一会儿,“总比你们一辈子为奴为婢要强吧?” “你这是什么话!”老仆骂道,“你以为什么样的草芥都能入郭公之眼么!” 她张张嘴,又把嘴闭上了。 外乡人虽然说话有点憨,长得也不知怎么的让人讨厌,但谈吐确实像个士人,而附近的人家也都应走尽走了。剩下走不动的,都被那位老县令搬到了家中,还给他们留了些粮食——那看起来外乡人就也只能在这里留宿了。 当然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