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倔驴(1 / 3)
陆昭兰的住处紧闭着房门。
不曾出去过,青天白日却不见人,那只有一种可能——主人家现在不方便见客。
若是周到有礼数的人碰见此种情况,只会耐心敲门,站在门外等待,等主人方便见客时再行拜访之礼。
但怀真选择了畅通无阻。
魏符英甫一破开门,她就迫不及待朝屋里大喊:“陆昭,本郡主来看你了!”
回应她的是“哐当”一声铜盆摔在地上的响声,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窸窸窣窣衣料摩擦声。
屋帐后面,他忙手忙脚系衣带的身影显得格外慌里慌张。
怀真心里突然就有了那么一点儿不自在。
这点不自在从陆昭兰自帐子后面走出来时显得更甚,她心里别扭着,竟然破天荒拘谨了一回,“我来……看看你。”
可陆昭兰还没从险些被撞破女身的惊险中回过神来,闻言只是敷衍地点点头,“嗯。”
随后坐到了屋中的风炉边,拿起小蒲扇,煽起炭火。
屋中弥漫着一股清苦的药味。
她晕倒后老郎中给她掐醒了,也没有忘记给她开方子,只看她的眼神意味深长。
陆昭兰出了一身虚汗才想着先打点水擦擦身子,谁知她就这么闯进来了……
怀真看着他的背影,吩咐人将他的书箱子抬进来放在了桌案边。
“我可还给你了啊。”她故作大方道。
陆昭兰背对着她,仍是敷衍地点了点头,束胸的腰带急匆匆的,系的太紧了。
怀真也不在意,她将魏符英赶出去后,自己推着轮椅在屋中左瞧右看。
这是一间不大的屋子,床椅桌架,唯此而已,简直一览无余。
她转了转又回到了桌案边,趁人不注意,打开了书箱。
上回她还没有好好看清呢,路引只是过路的凭证,得不到太多信息,只写了:
陆昭,祖籍永州延唐,泰平十七年生人……
泰平十七,她在心中算了算,吃了一惊,“你今岁二十有二了!?”
陆昭兰下意识点头应声,回头看见她又在翻自己的路引,以为她又在找什么乐子,不大在意地随她去了。
怀真撇撇嘴,自己跟自己嘀嘀咕咕,“竟都这么大了,那……”
她忽问:“你家中父母高堂可还尚在?”
“兄弟姊妹有几个?”
“你的……你的妻子儿女,是、是还在本家居住吗”
她每问一句,陆昭兰的眼神便都黯淡一分,她一个孤儿,哪还有她说的这些亲人,她掩饰不住难过,不想回答。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的怀真忍不住拔高声音问:“你怎么不说话?你把他们都抛弃了吗?”
“你竟是一个抛弃妻儿的负心汉!”
她声音疾厉,像是真的在义愤填膺地指责她,陆昭兰一脸莫名,只好道:“陆昭六亲死绝,孤身一人,并无亲眷在世。”
好极了!
啊,不是……
怀真暗暗瞅一眼她的表情,没有揪着再问,继续翻翻找找。
身后东西翻动的叮铃咣当声陆昭兰充耳不闻,在她第一次翻过东西后她就把会暴露身份的藏在了身上。
“这是什么?”
心中咯噔一下,以为遗漏了什么,陆昭兰立刻回头,看清东西后转瞬勃然大怒,她怎么敢把这个翻出来!
“还给我!”
怀真扬着一方手帕,雪青色的绸子上绣着一朵洁白的兰花,她确凿无疑,这是女人的东西。她面上隐然有怒容,不由质问道:“你怎么有这个?是不是你的心上人给你的!”
陆昭劈手去夺,怀真将它藏在身后不让,“你有心上人了?还是有未婚妻?你怎么能不告诉我?”
陆昭兰心急,越是想要,怀真越是藏着不给,甚至将帕子藏在了腰后,身体紧靠着轮椅的背,贴得严严实实的不留半点缝隙。
她没了下手的地方,怀真更是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凤眸一抬,眼带挑衅,那双漂亮的眼睛似乎在说话:你敢来拿吗?
陆昭兰真敢。
她忍她嚣张的气焰实在是很久了,从她在大殿上赏她别人穿过的衣服开始;从她在坑底奋不顾身救她,她却数次拿刀想取她的性命开始;从她高高在上目空一切践踏性命开始;从她戏耍自己,自己却处处着她的道开始……一直到现在,她拿了自己亡母的遗物竟然胡说八道!
她恨得牙痒痒,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这样……这样、这样可恨的人!
“郡主当真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样吗?”
她坐在轮椅上,这次终于轮到自己居高临下俯视她,她用着自己都陌生的语气威胁她。
可怀真处在下位,却丝毫不在怕的,仍然是那副倨傲的神情,甚至轻蔑,“哼!你能拿我怎么样?”
她的拳头捏得紧紧的,眼中蹭蹭冒火,可怀真呢?她还是一副悍然无惧的样子,看的让人火大。
陆昭兰握上轮椅的扶手将它抵上桌案,“咔”的一声,轮子被卡住,瞬间动弹不得。
怀真坐在轮椅上的身体一晃荡,她终于开始从心底腾出了一点畏惧,但抿固的唇角兀自强撑着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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