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牙记(1 / 2)
看牙记 要看的房子是空房, 因为原来住的就两户人,街道已经帮原房主腾出来。 卖房的是个小脚老太太, 跟着一大家子人, 有儿有女,看样子个个有得分,好像拿准他们一定会买似的, 嘀嘀咕咕商量来商量去。 泰康里23号, 石头门框,厚木门扇, 进门处有天井, 楼梯的木质把手保留原样, 墙壁簌簌掉灰, 亭子间还有不少杂物, 之前居住的人家把格局改成上下两户人居住, 过道里有被油烟熏过的痕迹。 楼上楼下面积都不大,也就七十平,院子里还有间加盖, 外墙是灰色砖, 二楼有个铁栏杆围着的小阳台。 小脚老太太倚着, 把子女抛在后头, 她看的方向有大片的梧桐叶, 栽于她出生那年,如今亭亭如盖。 就是这副样子, 打动赵秀云。 她仔细看过, 房子其实没什么大问题, 反正他们买下来也不住,要租出去, 只是等老来再说。 产权也没问题,房契地契都在老太太手里,到房管局登记过户就行。 但自古不讲价的不是买卖,她说得口干舌燥,最终以五千九成交。 也是笔大钱啊,就是欠款四千元整。毕竟家里统共存两千多,也得留几百块应应急。 赵秀云心疼得很,几乎含泪把钱掏出去,觉得自己这辈子不会再有这样花大钱的机会。 这件事,办得比想象的快。 赵秀云自己握着那张薄薄的转让证明都觉得不可思议,家里头买什么大件都没顺过,回回是说要买,拖来拖去小半年,不是这样,就是这样。 这回这笔钱比从前的任何一笔都多,反而更快,叫人有些摸不着头脑,有一种没落地的不安。 方海也是。 家属院的房子又不写他们俩的名字,虽然也叫家,但现在才有一种真真正正有一个家的感觉。 就是要背一笔巨债,夫妻俩压力都觉得很大。 李老爷子自己不在乎,还要给开酒庆祝。 赵秀云惦记孩子,没敢多留,匆匆回家。 禾儿已经带着妹妹去食堂吃过,正在楼下玩,苗苗跳格子都不情不愿,姐姐叫一声,跳一下。 看到爸爸猛地张开手,被姐姐瞪一眼又收回去,可怜巴巴的样子。 禾儿简直是恨铁不成钢,说:“方青苗,你六岁了啊!” 还天天要人抱,像什么样子啊。 抱不抱的是无所谓,但方海还是希望孩子多动动,把她举高玩两下,就说:“行了,自己走吧。” 禾儿牵妈妈的手走,叽里呱啦说话。 “晚上只有猪蹄,苗苗啃掉了一颗牙,但是没关系,已经不流血了……” 大的说着话,赵秀云扒拉小的嘴看,确实有个牙掉了,但不是之前她一直以为会先掉的那一个。 她试着去晃晃,苗苗皱着脸喊疼。 疼是肯定疼的,赵秀云不为所动,说:“等下给你切个苹果,你多咬咬就掉了。” 这孩子怕疼,牙晃她就不用,碰一下就嚷嚷。 苗苗惦记吃苹果,应是应,吃的时候只把另半边嘴塞得满满的,反正坚决不用那颗牙。 这样哪年哪月才能掉哦。 赵秀云一狠心,说:“妈妈给你拔掉吧。” 老法子,用线拽掉。 一听就很疼,苗苗赶紧躲到房间里,从门缝里探头说:“我不要!” 怎么说怎么哄,都是抿着嘴不说话,很有顽强抵抗的精神。 赵秀云无可奈何道:“行,那你就疼着吧。” 她这话没应在孩子身上,反而应在方海身上。 要说他也是个硬汉,平日里流血流汗不流泪,这回也是牙疼了三天才吭声说:“怪哉,怎么疼这些天都不好。” 往常也就是疼一阵。 这种事也能忍,赵秀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拽着他去看医生。 医生一看,说:“哟,蛀牙不少啊。” 方海捂着嘴嘀嘀咕咕说:“不应该啊,我以前一颗蛀牙都没有。” 多以前呢,也就是媳妇随军前的事。 赵秀云一阵尴尬,她看孩子紧,对孩子爸爸无所谓,又觉得他训练辛苦,每天都给在口袋里放吃的,不是饼干就是点心。 加上大人刷牙自觉,怎么会蛀牙成这样? 百思不得其解啊。 反正牙坏了就得补,方海一世英名,铮铮铁骨,毁于一旦。 疼得龇牙咧嘴,拽媳妇的手不放。 赵秀云都疑心他是装的。 方海补完之后又是活蹦乱跳,说:“我都疼成这样了,你怎么能这么想。” 还挺委屈。 赵秀云觉得他对着自己对着外头完全是两个人,敷衍地哄说:“没事没事,补完就好。” 这句话全是骗人的,第二天方海的零嘴直接砍半,苗苗有时候从爸爸口袋里摸几口吃的,今天一摸,觉得空荡荡,有些不敢置信,分了一块自己的小饼干出来给他放进去。 孝女啊这是。 方海大为感动,咬着饼干都觉得是姑娘的血和泪。 赵秀云只在午饭给他多下一把米,说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