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 第二十一章 竭泽的鱼塘(2 / 3)
陈群以为他收几成的税,便是几成的税,一分不能少,一厘也不会多。 纵使从收粮的小兵,到屯田吏,再到一层层的粮官,每一个都廉洁奉公,哪怕大魏上层买官受贿何等严重,这些小官小吏也持身清正,不多取农民分毫但账册上的田地面积与屯田吏实际征收的田地面积原本便是不同的,农夫所承担的徭役轻重也会有变化,这些却是陈群想不到的。 世家豪族动辄部曲数以千计,男女奴仆上万,许多世家侵占屯田并非奇事,亦非一朝一夕间能处理妥当。原本这些被占用的田地赋税亦可平摊在其余百姓身上,魏文王曾叹,“经郡县,历屯田,百姓面有饥色,衣或短褐不完”,但此时再加一成粮税,又大规模征发民夫后,许昌附近的百姓连困苦的生活也维持不下去,终于开始陆陆续续的逃亡,而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如此竭泽而渔,欲置魏王于炉火之上我夏侯与曹氏世为婚姻,贵重于时,德薄而享尊位,而今国难当头,敢不剖肺腑耶 屋子里点燃的香料从“摽有梅”换成了掺杂安息、藿香、沉香、白檀的香饼,仍然是邺城调香大师所制,其中秘而不宣的一味香料是郁金,清心凉血,行气解郁。 但曹楷看完这封密信,半点也不曾清心凉血,而是冷笑连连。 “兄观此语,竟无一言” 夏侯儒有些为难的将目光移开,“此毕竟为妇人言,我亦不能偏听” “媛容虽为女子,却远胜男儿”他双目紧盯着夏侯儒,“若你我再无所为,这天下便要被陈群匹夫折腾干净了他却不必青史留名,你可知后世当如何贬斥魏王” 夏侯儒被这位表弟的气势镇住了,愣愣的接口问了一句,“如何” “独夫民贼” 室内一时静谧无声,只闻蝉鸣。 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 在这华美无比的庭院内,是听不到半点外界的风声的。 但夏侯儒和曹楷都十分清楚,一时听不到,不代表永远听不到。 连被幽困起来的夏侯徽都能从配给的粟米掺糠多少察觉到一点端倪,邺城怎会没有风声 只不过诸夏侯曹永远都在邺城的最上层,不留心时的确是感受不到的。 但只要留了心,兖州百姓开始逃亡之事,便再也瞒不过。 魏武王交下来的天下,而今成了这副模样,难免令人心中酸楚。 思及于此,夏侯儒又小心的为表弟倒了一杯茶,“依你之见,又当如何” 曹楷的目光落在了那一纸夏侯徽亲笔所书之上。 尽管不曾挑明,暗示意味却已极重。身为叛臣之妇,行这般胆大妄为事,目的昭然若揭。 “君侧有恶,当如何” 万山林中事传进邺城贵人们的耳中,掀起了这番风波时,行走在林中之人却丝毫不知。 这已经是他们艰难跋涉的第十三天了。 未曾入山之前,赵五娘便失去了一个幼子,那孩子聪慧可爱,身体也十分康健,却因烈日炎炎,十分口渴之下,在路边水潭里舀了一勺水来喝。 而今这世道,莫说死水,便是见了活水亦需谨慎,哪一处水里不漂着两三具饿殍呢田吏倒是勤快,隔个几日总会将周遭池塘河边的死尸捞出处置了,可是那水一时半会儿也是喝不得的。 她的小儿便是这么去了的,令她想起来心口便一阵阵的疼。 将入山时,赵五娘又同夫君和小叔一同埋葬了婆母,婆母年龄大了,赶不动路,又不欲牵连他们,便寻了一处清净之地,自缢在树下。 说起来也不知道婆母是从哪里寻的麻绳 那样金贵的一段麻绳挖坑埋葬婆母时,赵五娘不舍得将它一同埋进去,而是悄悄带在身上,那东西的用途可多了 山中不见日月,只能摸索前行,好在忍饥挨饿了数日,丈夫还能用绳索做个陷阱,套了一只兔子,又寻了一处山泉,将兔子炖了一锅,去了毛的兔皮吃起来还有嚼劲,香极了。 只是女儿没吃饱,偷偷又摘了一把野果,吃过后便呕吐不止,病恹恹的再也爬不起来。 她背着女儿走了两日,还是将她放下了。 大家饿得走不动,也背不动时,她听到女儿小声在她耳边说,要她放自己下来。 放下来又如何呢 就放在这里吧。 她的垂珠还不到十岁,便已是村落里最漂亮的小姑娘。 虽然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可是那双眼睛圆圆的,大大的,又黑又有神。 而不似现在这般,浑身上下只剩一把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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