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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的生前死后。
他看到自己跌跌撞撞地踩在荆棘之上,握着春华剑柄,将长剑刺入荆棘以支撑自己的身体。
他看到那些眼熟的、没见过的、曾经打过交道的……不知多少修士。
还有戚循。
戚循红着眼眶,手中折扇化作长剑,剑锋指向他。
他当时其实已经力竭了。
浊气侵蚀了他的每一寸经脉,天赐的金身玉骨已碎,他浑身都在疼。
可他不知是怎么想的,还挣扎着杀出了重围,回到落月峰山门前时,他浑身鲜血淋漓,已经辨别不出血从何处淌出,又是哪一处伤口在疼。
霜雪中,谢折风立于山门后的长阶之上。
“师弟。”
“我好疼。”
他说。
他的师弟只给了他一句话:“师兄这是——罪、有、应、得。”
安无雪眼前一黑。
记忆停至此处。
那是他生前最后的记忆。
片刻之后,漆黑散去,他依旧看到了落月山门。
……是他的死后。
是他自己都不曾见过的死后。
他看到山门前自己闭上了眼再也没有睁开,谢折风不知去了哪里。
他躺在冰霜之上,身体开始消散。
他生前金身玉骨已碎,死后没了生机支撑,不过片刻便身骨尽消,只剩一地冰寒。
他的魂魄也随之消散,最终只剩最后一缕。
这一缕飘于空中,随风而起,飘了不知多久,渐渐飘回荆棘川。
荆棘川遍生荆棘,灵气稀薄,没有凡人生活在这里,也没有门派在此开宗立业。
一片荒芜之地,他的魂魄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落在那里。
那时安无雪自己早就没有感知了。
他以为这便是他的死后一切。
可养魂树精带出的画面却没有结束。
他看到了谢折风。
他的师弟不用任何灵力护体,面无血色,跌跌撞撞地踏着荆棘而来。
第20章
当时荆棘川正值深夜,月色倾盆,贫瘠之地覆着一层苍白。
荆棘爬满目之所及之地,如陆上川流,湍湍不止。
安无雪的神思跟着养魂树精带出来的过往,遥遥望着,瞧不清夜色下师弟的神情,只能隐约瞧见对方比月光还要苍白的脸色。
谢折风仍是安无雪死去那日所见的装束,但束发凌乱,衣裳上满是划痕,远不如那日齐整。
荆棘上的尖刺伤不了长生仙的仙体,只是勾扯着这人的衣裳。
他在干什么?
四海已定,两界乱止,就连安无雪这个“误入歧途”“罪该万死”的首座师兄,都伏诛在落月山门前。
谢折风本该端坐于众生仰视的高台之上,言出而令行,做那个世人眼中高洁无瑕公正无私的仙尊。
可谢折风没有。
谢折风就这样在荆棘川里走着。
像是漫无目的,又像是在找着什么。
安无雪从未见过这样的谢折风。
他见过师弟最失态的样子,是那年琅风城沦陷,琅风城城主谢追身受重伤,修为大跌,根骨尽毁,谢追因此打起了尚在十岁的亲生儿子的主意,想毁了天赋卓绝的幼子神魂,夺舍重来。
他跟随师尊赶到琅风城城主府之时,城主府燃起烈火,黑气灼天,那孩子站在断壁残垣中,脸颊沾着迸溅而出的鲜血,手中长剑刺穿谢追丹田。
稚子转过头来看向他们,握着长剑的手抖了抖。
此后,稚子长成了统御两界的仙尊,安无雪再也没见过那人执剑的手抖过。
直至现在。
他看着谢折风跌跌撞撞地徘徊在荆棘川当中,离他能看到的视角越来越近。
他逐渐看清了谢折风的表情。
谢折风神色悲痛,每走几步,便会满怀期待地颤抖着手扒开团在一起的荆棘,却又失望离去。
荆棘川灵气稀薄,神识不易展开,这样一点点地找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谢折风在找什么?为什么找得这么慌张又绝望?
这里什么也没有,只有安无雪的一缕残魂。
安无雪突然想:他在找我吗?
不可能的。
安无雪看着谢折风就这样不知找了多久,口中似乎在呢喃着什么。
那些千万年来都没什么人愿意触碰的荆棘枝条都被这人折断,落了满地。
他逐渐听清了谢折风在喊什么。
师兄。
谢折风在喊师兄。
声音很轻,却微微发颤,还带着哽咽。
迎着月光看去,谢折风的眼眶居然有些发红。
他真的在找我。
他找我干什么?我都死了。
他还哭了。
他哭什么?
我都没哭呢。
安无雪怔愣间,谢折风离他的视角越来越近。
谢折风似乎也知道自己快要找到这一缕残魂了,神色愈发期望。
像是渴了多日的凡人看到一滴露水一般。
可就在谢折风靠近的那一刻,安无雪的视线倏地拉远了——他的视线跟着他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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