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二五 缄语以默(二)(2 / 3)
信,在当时西域大漠之地,又不是深门叠院,一个孩子如何能藏了六七年之久打不着照面?如果连贴身弟子都看不着,那关非故又是将人藏在哪里的?思来想去只有一处——就是他的蛊室,因为只有那一处,是必会上了锁的。” “将一个尚不懂事的孩子锁在蛊室?那岂非太过危险了。” “当然危险。你可知,那宋客曾有个哥哥,就是两岁时独自玩耍,误触兵刃,不幸夭亡。一个小孩子若真被独自关在蛊室里,不可能一次都不误触蛊皿,关默能得活下来,已是万幸,我甚至怀疑——他也许不是天生的哑子。他能听得见,他其实也会说话,只是——发不出声音而已,这其实——更像是因毒而哑。如果他自小遇见毒痛已多,与父亲哭闹亦不得回应,那长大之后遇人追杀竟也不声张,或也就合理,否则就算不会说话,怕也不能这般逆来顺受吧?” “听起来也有道理……”秋葵喃喃道,“六七岁,应该记事了。”一顿,“若是如此,便是你不与他说,他对这所谓父子之情,也该心中有数。” “所以就留他自己想想吧。毕竟年月久远了些,不拿关盛、摩失这些人来剥开他的旧伤,怕他都忘了疼。” “可我还是不懂——你为何要逼他去杀摩失?他就算杀了摩失,也未必表示自此就以心向你了啊。” “我逼他去杀摩失——但不是真要他杀摩失。你知道他与摩失当年是何交情?这个我也问了。当年他身边还没有关代语,朋友也极少,唯独新来的摩失与他亲近,因为摩失那沙蝎帮的身份与一些秘密,旁人都不好多说,唯有与一个哑巴能多讲几句,是以两个人算是交心,说是知己也不为过,便是摩失离开幻生之后,书信联络也不少。既是知己——知己该当如何?你若想象不出,就想——你我与君黎,也称得上一句‘知己’吧?你的仇人若与你说君黎要杀你,即便他横陈千百理由,你可会信一个字?你的仇人倘要你去杀他,即便他晓以无数利害,你可会真去动手?” “可我们是如此,未必他们也是如此——你又知道关默是什么样人了?却将他与我相提并论。” “说对了。我正是想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人。” 秋葵恍悟过来,“所以你其实是试探他——” “我虽然已知晓了他许多弱点,却唯有——他的为人,实还不敢称了解。便予他一次机会,看看他——到底值不值得相信。” 此时天色已经全暗,两人走在园心小径,一篷月影正于夜空模糊而现,与门墙昏黄灯笼相映朦胧,树草仿佛都减了清冷却加了柔情。秋葵没再说话,与他慢慢穿过庭院,回到东楼,屋中晚食已备好,沈凤鸣便叫将他的亦送来此间,与秋葵在屋里相对举箸。 正吃得一半,李文仲便来敲门,带了三个仆人小心翼翼将“七方”双琴搬了进来。沈凤鸣一见,不无惊讶,“这么快?”李文仲便道:“秋姑娘的东西,风爷最为上心,紧着催着赶着安了最好的弦,姑娘有暇时便再试一试手,若有什么不妥,记得与我说。” 秋葵虽不明就里,也便道了谢,待几人走了,方起身去看琴身,以手抚弦,一时心中只是万般起伏。 “我还道……”她喃喃道,“还道此番要与‘七方’别过了……” “只是琴弦毁损,琴身却无大碍。”沈凤鸣走到她身侧,“先吃完了饭,你来试上一试,看这新弦补得如何。” “可我……”秋葵黯然,“可我……再不能弹奏‘神梦’了。” “只是不能用出魔音,却无损弹奏。”沈凤鸣很自然地将手搭了她肩,“湘夫人何时对着琴都要发愁?” 秋葵好像没有感觉到般,那手指离开琴弦,与目光一起落于琴身上几个黑色的蚀孔。 琴身的确没有大损,除了——这些因他那晚毒血蚀出的小洞。她那时的确失了神智,可她现在却能清楚记起他是怎样回到自己身边,怎样——艰难地拔出了那把匕首,割断她所有琴弦。 她抚了抚那几个小洞,“我头一次觉得‘七方’残了也是好的。” 她说完这句话才转回头来。沈凤鸣听得一愣,“怎么?” “‘神梦’四十九魂,‘七方’残损,只余三十九弦,还有十弦,你教我留在心间。”秋葵道,“三十九弦尽断,却总算还有这心间十弦,能留住我的性命,否则——不管是你出手断弦,还是等到我在幻境之斗中力竭受噬,都必落得四十九魂皆散,我早已灰飞烟灭了。” 沈凤鸣怔怔退了一步,“你……知道是我断的弦?” 轮到秋葵笑,“你以为我不知道?” “我……”沈凤鸣面色变得有点讪讪,半空的手只得伸去抓了抓自己面颊,“我还在想该如何与你解释……” “你不是还与净慧说,我一贯很‘看得开’?”秋葵冷眼。“怎么,这会儿在我面前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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