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天煞孤星（1 / 2）

几天前，宋清嘉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完好无损地躺在自家床榻上。

她一把抓向自己的喉咙，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濒死的绝望感让她久久缓不过神。

她本应该是死了才对。

被人抹了脖子，一击毙命。

她应当是在那一瞬间就死了的，但是人在临死前，那一瞬间的感觉都会被无限拉长。

她先是感到脖子一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喷了出来。她反应过来那是自己的血，急急忙忙地想用手去堵住。

可是不行，根本堵不住，血跟喷泉似的汩汩地往外冒。

紧接着，宋清嘉开始觉得窒息。鼻腔已经无法满足她对空气的渴求，她立刻张开嘴大口大口吸气。

但是没用，吸得再大口都没用，用鼻腔或者用嘴巴都没有任何区别，因为空气根本进不到她的肺里。

与此同时耳边嗡鸣一片，除了自己还在垂死挣扎的剧烈心跳，她什么都听不到了，身体也几乎是瞬间就没了力气，直挺挺地往前栽过去。

宋清嘉眼睛瞪得大大的，热腾腾的血不断从指间冒出，带走她全身的温度。

很奇怪，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感受到一丝疼痛。

临死前，宋清嘉眼中的最后一个画面，是被黑衣人小心翼翼抱在怀里的一个满身血污的少年。

那个少年比他惨。

她虽然死了，但是一点都不痛苦。那个少年也死了，却是被生生折磨死的。

他的全身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衣服也破破烂烂的，几乎无法蔽体。小小的一只，手脚都无力地垂着，像一个残破的布娃娃。

宋清嘉哭了，落下她一生的最后一滴眼泪。

她不是哭她自己，她哭那个少年。

她本来可以救他的。

宋清嘉第一次见那个少年是在宋老三家隔壁院子的牛棚里，当时他脖子被套上了锁链，和牛拴在一起。

院子常年被宋老三锁着，一般到他家的人进不去，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但是宋清嘉不一样，她是专门挑着宋老三不在家的时候偷偷翻墙进去的，她要拿回原本属于阿爹的东西。

因为，那里原本就是她家的院子。

宋大早年参军，卸甲归田后就携妻子吴氏回到了上柳村，就住在宋老三家隔壁的老宅。

宋清嘉听说她出生那日风雨大作，雷声阵阵。

她娘生她生得异常艰难，足足从午时生到夜半近子时。就在吴氏几乎力竭的时候，随着一阵惊雷炸响，劈焦了老宅院子里的桂花树，宋清嘉嘹亮的哭声也响彻雨夜。

阿爹阿娘相守近十载才迎来她的降生，自是感激不已，村里的一些有心人却开始传闲话，说宋清嘉是天煞孤星降世，是为不祥。

但碍于宋大的威慑力，这种闲话也只敢在背地里嘀咕两句。

似是为了验证村民们的恶言，宋清嘉相继迎来了母亲、奶奶和父亲的离世，就连家里从小陪着她长大的大黑狗也死了。

全家都死绝了，就剩她一个。

村里人心善的叹一声她可怜，多数却是再无顾忌，说她克亲，暗戳戳地骂她丧门星。

这种话宋清嘉自小就听，听多了，就麻木了。

为了寻个清静，阿爹死后没多久，刚满十二岁的宋清嘉就独自搬进了山里。

宋大早年时不时就会进山打猎，图方便就在山脚圈出了一块地，用木头盖了两间屋舍，后来还添了间泥瓦垒的灶房。

宋清嘉小时候经常被阿爹带去那里住，一住就是十天半个月。阿爹在那里教她习武，教她打猎，教她认药材，还教她识文断字。

在参军之前，宋大其实是念过书的。

村里原先有一个王姓秀才，本是天人之姿，全家人扎紧裤腰带，不遗余力地供他读书。他也是争气，十七岁便考取了秀才的功名，一度成为村里炙手可热的人物。

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王秀才在临考前一年摔断了腿，成了跛子，再无缘仕途。

一蹶不振了两年，终于认命，在家里办起了私塾。十里八乡的人，只要家里有些余钱，便送自家的孩子来找他开蒙，尽管如此，他的私塾里也没几个学生。

宋大倒不是被爹娘送去读书的，而是在放牛的时候躲在墙根下偷学的。

一次，宋大正拿着木棍在地上写着秀才教的字，被人家撞了个正着。随口考教了几句，竟是对答如流。

王秀才见他聪慧，不忍明珠蒙尘，便开始私下里抽空教导。

可惜没几年，王秀才便突发恶疾去世了，宋大从此再没读过书，等到长到了十五岁就辞别爷娘投军去了。

是以宋大也算半个读书人，不愿自己的女儿是个大字不识的文盲，便买来几本书自己给她开起蒙来。

宋清嘉从老宅搬走后，宋老三就打通了两家隔着的墙，还装了个门。于是宋老大家的院子就变成了宋老三家的后院，院子里宋清嘉来不及带走的东西也全都变成了宋老三的。

院子谁占了宋清嘉都不在乎，她在那里经历了几次至亲的离世，相比之下她更喜欢承载她和阿爹满满回忆的山中小院。

但是阿爹留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