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2 / 2)
是否意味着,前尘他们的缘尽太过可惜,可惜到连老天都不忍,所以才要给他机会,借着这些提前窥得的因,看看能否结出不一样的果。
过去他太过纠结,纠结他会看到那些碎影的原因,纠结他对她那种难以言说的情感的来源,反而忽略了许多事情本身。
他为他这份纠结而狠下心做出了试探她的局。他本以为当她明白过来一切会很生气地质问他责怪他,可她没有,连失落都是静默无声且极为短暂的。最后,她只问他,现在是否信她了。
那一刻,对上她寂寥却孤傲的眼眸,他忽然明白了庸人自扰一词的意义。
枉他空活二十载,经历数不清的大风大浪,到头来,还不及一个小姑娘看得透彻。
这会儿听徐妈妈一席点拨人心的话,归遇垂下眼,极淡地牵动嘴角,“是,没什么不好。”
“这姑娘受了不少苦,往后呀,您可得对人家好些。”“嗯。”
两人于是都笑着,一路闲谈,多是徐妈妈说归遇听,很快到了小厨房。
还未走近便听得东羲压着嗓子,正夸张地学扶术说话:“纪卿指的可是这把折扇?东羲一一拿去给你汝阳王叔仔细瞧瞧,可别离远了看岔了眼。”
这句说完,又变回到她本来的声线:“然后我便照着与行朝哥哥提前说好的,将那把假折扇展开,再给汝阳王送过去。结果阿姐你猜怎么着?行朝哥哥真是神了!与他想的一模一样,汝阳王得意坏了,根本没细看就称是,指着行朝哥哥说就是这把,就是他的折扇!”竟是先他一步,在给师辞讲昨日御前发生的事。归遇将要迈进小厨房的脚步一顿,胸口突然翻起些说不出的感觉。
顿了顿,默默舒散一息气,他这才如常走过去,将篮子放在她二人面前,好似无意打断,实则有意引开话题,“你要的竹节,刚劈的,水洗过了。”
师辞正听得兴起,他的声音突然插过来,吓了她一激灵,手中捧着的黄米粉罐猛地一颤,扬起漫天飞尘。于是她与紧挨着她的东羲,还有在她身前的归遇,无一幸免。
三人不约而同地怔了。
粉尘铺天盖地落下来,扑了三人满身都是。他的衣裳白换了。
而东羲,懵怔着,被粉尘勾得鼻子痒痒,没忍住,打了个浑天响的喷嚏。
他来之前,师辞与东羲分工明确。
师辞在一旁口头指导,东羲则踩着矮几一样一样加着料头,此时一双半大小手还挂着米糊,僵悬在半空。打过喷嚏,鼻子还是痒,东羲下意识用手掠过鼻头,不想反而越擦越狼狈。
混乱就是对此刻最好的形容。
师辞手忙脚乱地稳住黄米粉罐,试图封住罐口,不让更多跑出来。
继而又急忙将东羲从重灾地段拉出来,帮她擦擦糊在鼻头的米糊,又拍去些许散在她发间脸上的米粉,开口满满都是歉意:“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笨手笨脚的。”东羲从意外中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自己也是满身狼狈却只管着替她擦脸的师辞,心中暖流涌动,不由按住她的手,扬起甜津津的笑,“没事的阿姐,还怪好玩的呢!”话落侧首去瞧归遇,见他也是如出一辙的狼狈,又一想师辞对他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忽略,顿时大笑出声:“行朝哥哥你瞧,我就说阿姐待我比待你好吧!”光言语挤兑还不够,她眼珠子咕噜一转,眼疾手快掏了把米糊,而后奋力一跃,直直往归遇脸上抹去。照归遇的反应,躲过这一次偷袭本算不得什么难事,偏就在他将要后仰躲开之前,他瞧见了正在不远处偷笑的她。
他到底没有选择躲避。
目光之中,太明白有着许多期待与蠢蠢欲动。归遇觉得有些想笑。
之前还心虚得连看他一眼都不敢,这会儿倒是胆子又肥起来了,连他的热闹都敢看了。
一瞬停顿,黏腻的米糊带着一股力挂上他的脸颊,要掉不掉,感觉奇怪。
归遇本能皱了眉,却在听闻一大一小畅怀的笑声时,又将眉头舒回了原位。
大的那个约莫是还顾及着他的颜面,笑声闷闷的,不至于太响。
至于小的那个……不提也罢。
一片欢声之中,他唯独看向她。
好看的唇形微微动了动,没发出声音,师辞却很清楚地知道,他在问她:痛快些了没?
还在为他试探她感到抱歉。
天上一轮暖阳,将万缕金光挥洒人间,过了年,便一日更比一日暖了起来,一如她的心境。
越来越暖,也越来越光明。
她弯唇回给他一笑,同样无声地说:一点点。归遇看懂她的唇语,回给她的是一记带着些无奈的微笑。
师辞见状悄悄抬手掩面,像偷吃了糖的小孩子,笑容不减反增,仔细品着口中心头那一丝经久不散的甜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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