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一场大病(1 / 2)
一场大病
云姨娘走后,夏苗觉得全身燥热,总也静不下心来。她不想叫人,想到还有盆冰水,用帕子蘸了些冷水擦了擦脸,可是不仅没有缓解,还烧得更厉害了。
“笃笃笃”有人敲门。
“进来。”
王妈妈进来后也不说话,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夏苗觉得头更痛了:“有话快说,没事跪什么跪?”
王妈妈边哭边嚷:“姑娘冤枉死老奴了!我是头回见他,不知道那小厮是刘主事的侄子,怎么会想到撺掇主子报私仇?奴才完完全全是为了姑娘和主子鸣不平,没有私心的啊!姑娘如今当了家了,有主意了,嫌老奴笨了,想当年……”
她跪在那里,看似受了天大的冤屈,却分明是依老卖老,来兴师问罪的!
夏苗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脚发软,头发昏,只好坐着说:“你什么时候听我娘亲说的?”
“就在……就在……”王妈妈的眼珠老鼠一样鬼鬼祟祟地转了转,“就是姑娘晚饭后留在大福居的时候。主子想要打发奴才去找小姐,奴才说不用,老祖宗对老爷发火,与姑娘无关,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的。”
在大宅门里几十年,按说也该有些见识了,可云姨娘偏偏只有见,没有识。她象是一棵藤蔓,非得要攀上大树才能活,先是吴家小姐,然后是夏百川夏老爷,现在是女儿。
在无依无靠的时候,云姨娘就象被逼到绝境的母豹子,用爪牙撕咬为自己和女儿拼活路。那段日子是她的噩梦,她想都不敢想起。
在她的一生中,夏苗成为当家的这两个月是她最风光的时候,却也是最惶惶不安的时候。
适当的紧张至少让她学会了思考,云姨娘明白了最基本的道理,那就是即使夏百川不多看她一眼也无所谓,即使生不出儿子也无所谓,只要女儿安好她就能有了一切。
云姨娘有两怕:一怕女儿翻起旧事,二怕女儿在夏家失了宠。
回到朱境阁后,云姨娘想起周母最后的态度,越想越不放心,又不敢派人去大福居打听。她的心里七上八下,却无人可以倾诉。她只是想要找个人说话,想要得到一点安慰,但她哪里是王妈妈的对手,三两句就被套出话来。
夏苗回家后,云姨娘总算是放了心,她也知道自己不该多嘴,两次三番想要跟女儿说,可夏苗的心情不佳,她开不了口,没料到被王妈妈赶在了前面。
在夏苗看来,这几年娘亲越来越依赖自己,较少发表意见产生了明事理的假象,可惜船长不在的情况下,只要一点点风浪大副就乱了阵脚。
明知那些关爱不单纯,但夏苗太羡慕周母和姑姑,想要当一个孝顺女儿,想要享受家庭的温暖,她给了娘亲一把小刀防身,转过脸这把小刀却扎在了她自己的胸前,叫她情何以堪。
烦心事想得夏苗头痛欲裂,只想要快点打发了王妈妈,好休息一下。她撑着桌面站了起来,紧锁着双眉:“是不是以下欺上只有你自己心里知道,这次你干得漂亮,没有落下把柄,所以才没有降罪,只是警告了一下。还有,你的那些把戏一点儿也不高明,不要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惹毛了我不会讲情面。到时候不要以为我娘亲能护得了你,滚!”
平日里夏苗总是和颜悦色,而此时头发有些篷乱,双眼布满血丝,说起话来象是变了一个人。王妈妈从没见过她如此声色俱厉,两股战战,头皮发麻,直到听到最后一个字,如蒙大赧连滚带爬地出去了。
夏苗想要到床上躺一躺,才一迈步就象是脚踩着钢针,觉得整间屋子扭曲变形向自己挤压过来,压得人透不过气,眼一黑倒在地上。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除了拖累我,你还能干什么?”
“你已经六岁了,不是小孩了,能不能懂点事?吃,你就知道吃!”
“小孩子家家,不会说话就少说话!以后见着了老祖宗、老爷、大太太就装个哑巴,听到了没有?”
“就会哭丧着脸,谁会喜欢你?多亲近你的青梅姐和懿哥哥,别总没出息地和丫环们玩在一起,懂不懂?”
夏苗蜷缩在阴影里,巨大的恐惧笼罩着她,从心理到身体都冷得瑟瑟发抖,想要开口求饶却喉咙里火一样烧。
云姨娘叉着腰,恨铁不成钢地数落着,手里一柄用十几根细竹子攒成的家法不时挥舞着。
细竹子每根牙签粗,两尺来长,打在白嫩的肌肤上几道刺目的红痕,好几天都消不掉。对于小小的夏苗,那几根细竹子比烧红的烙铁还要可怕,好比是丛林里出没无常的怪兽,动辄得咎,防不胜防。
“你说你都干了什么?你你……你居然学男孩子站着尿尿,把裤子都给弄湿了!你要真是个带把的倒好了,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我把你养到这么大,容易吗?你怎么就不能体谅娘亲?你让我成为全家的笑柄,还敢说是懿哥哥教你的!你怎么敢攀污你懿哥哥?”
云姨娘的愤怒到达了顶点,大声咆哮着,家法劈头盖脸打了下来。
夏苗好疼,却不敢躲闪,只能苦苦哀求着。
“娘亲,别打了,苗苗好疼啊!”
“真是懿哥哥教的,再也不敢了,苗苗再也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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