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6 / 6)
神态却毫不费劲。待她翻身下马后,孙管事忙凑上前去,拿出磨成薄片的水晶,仔细瞧小白马应疾行而微鼓的肩膀,猜是大宛马种。大隋马种很多,有古老优良的河曲马;有体型矮小,但擅登山驮运和乘骑的果下马;还有蒙古马、康国马、吐火罗马……但大隋最为人熟知的,是大宛马,它还有个更响亮的别称——汗血宝马因其奔跑后,肩膀处会慢慢鼓起,并流出赤红汗而得名。
大宛马还皮薄,血液在血管中沸腾后,这小白马竟呈现出淡粉,才引得孙管事猜测。
孙管事瞧着眼热得紧,想同这良马亲近一番,小马儿根本不理。
身后跟着的马奴见状,趁她不注意,竟顾自翻身上马,想再骑马疾行,看能不能出“血汗”来确定马种。
“你作甚!”
莫姻扭头瞧见,大声怒斥,拳头紧攥,眼中快喷火了。“莫小娘子,一会儿也是要我们帮着骑回马厩的。”白马儿还小,成年的马奴轻松翻身上马背,对着莫姻得意洋洋道。瞬时,莫姻脑海中又浮现了那些官差们,趾高气扬的丑恶嘴脸。
而这边,还未等马奴拉住缰绳,小马儿一个剧烈抖身,直将它甩了下来。
“哎呦——”
马奴没有防备,重重地摔了个屁股蹲,爬不起来。
莫姻忙冲过去,手脚并用打他,狠狠出了恶气,方护在小马儿前头,不让马奴们再碰它。
小狼崽也钻出她前襟,对着马奴此牙咧嘴,只是太小被众人当狗,没啥威慑力。
因着前些日子的经历,莫姻死有了创伤后应激反应,伸手就掏出怀里的飞镖。
送她过来的郑妈妈本就心疼她,见状忙走了过来,站到了莫姻身旁撑腰。“莫小娘子,信你孙叔,我亲自帮你养,绝不让人随意骑它。”见两方竟隐隐有对峙之态,孙管事主动站出来揽责。虽信得过孙管事,但怕手底下的马奴阳奉阴违,谢过他后,莫姻还是拉着小马儿离开了。
带上剩下的一笼龙游发糕,莫姻骑着小马驹,揣着小狼崽,去了书肆。
书肆内,王娘子还躺在原处,一面晒太阳,一面捧卷。
正伸懒腰时,便瞧见一人一马,神态颇为相似,皆懒洋洋地过来了。在书肆的后院栓了马,又晃悠了一圈,仍觉此处不便她养马。跟着她溜达的长孙无忌听罢,便提议放于他府中养。
但莫姻想着他那一家子乱麻,尤其是他那不省心的兄长,亦是婉拒了。
下学后,又拉着无忌去了东市容焕阁。“小东家”“莫小娘子!”“这是做蟠游发糕的那位!”
方进铺门,随着铺娘们一声声小东家,铺中众人皆望了过来,互相通气,得知她便是做龙游发糕的莫小娘子后,竟有围堵她的趋势。吓得莫姻拉着长孙无忌翻身上马,一溜烟跑了。
一面奔出东市,一面将此处也划掉。
先不说她进去可能就出不来了,只说这儿多是孕妇,养马确是不方便。
进了秋曜坊,见摆了一地的药材和染缸,莫姻头更疼了些,她堂堂一个小东家,难道真的没地养马?正忙着搬货的吴娘子见她这般苦恼,遂上前询问。最终,还是吴娘子想到了法子。
吴娘子组建的女子护卫队,众人皆有马,便凑钱租了处马厩,就在容焕阁背后那条街。因这马行近来生意萧条,马厩租得价廉又宽敞。
武娘们凑的钱还够顾专人打扫,平日间自己也时常来洗马,马厩干干净净,无怪味。莫姻很是满意,便也出了份钱,在这马厩中给小马儿挑了个好位置。安顿好小马儿,已是黄昏,无忌送她回去时,终是没忍住,出言询问:
“这不是才顽了回来,到底怎么了?”
“啊,怎么了。”
莫姻装不懂,扑闪着眸,疑惑地反问。
但长孙无忌这次并不愿让她装傻躲过去,一本正经地复问:“所以告诉阿兄,怎么了?”见躲不过,莫姻只别扭的说了今日令她不对劲的事。
说完还自我厌弃道:
“我是不是很坏,很伪善,我心里就像有个小本本,我一面鼓励阿娘去,一面又给她偷偷扣分。”长孙无忌将她拉倒一旁的石阶上,用袖子给她擦了擦,又铺开块手帕,邀她坐下,方说道:“阿姻在我这里,即使坏,也没关系,我皆心悦。所以你母亲约莫也遇到了这般的人。”“可是,可是我……我怕。”
莫姻低声道,眼中憋了整日的泪,还是不争气地落了下来。无忌未再多言,让她头靠在自己身上,为她挡住眼。
瞬时,他便觉自己的手掌湿透了。
莫绸也不知怎么了,她突然觉得好怕好累,比她刚穿来时还怕,比她在高府拼命立足还累。长孙无忌一面为她遮掩,一面拍着她的背哄她。怀中的小狼崽亦钻出头,接泪,又被长孙无忌按了回去。
终是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自出事后,为了哄着周围的人,为了装作无事,她就算哭,也只允许自己哭一小会儿。待心中哭畅快了,莫姻方对着长孙无忌耸了耸鼻子,展颜一笑。见着她真正的笑,无忌一直紧绷的身子也终于放松下来。带着她逛花灯街,吃糖人,猜灯谜,戌时末方归。而此时,本应逐渐熄灯的高府,灯火通明。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