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魑魅魍魉(1 / 2)
尺子并不是人人都喜欢的东西。 但尺子却很有用。 尺子也比刀子要更守着规矩,至少,每次尺子伸出去的时候,往往都有着分寸和底线。 刀子则不同,只要你想,刀子随时都能捅出去。他不需要理由,也不需要借口,更不需要规矩。 只要你想,刀子既能从上往下滑,也能从下往上走。 尤其是这把刀。 这把刀用捅出去的时候不需要付任何代价,但他收回去的时候,则是要付出意想不到的代价。 这个代价,有时是血淋淋的写在宣纸上“良心”二字,也有时,这个代价是赤果果的踩在泥土中“杀人”二字。 …… 今晚欢欢做的是一条鱼。 这鱼的眼睛,是白而鼓的,圆滚滚的黑色眼珠,是硬而僵的。这条鱼也张着嘴巴,似乎在说些什么。 很明显,今天欢欢心情不好。 鱼做的有点咸,也不知是油撒了,还是盐多了,那本该放在嘴里细嫩的鱼肚肉,却被咸苦掩盖住它原有的鲜甜。 杨铮还是忍着不适吃完了嘴里的鱼肉,他望着欢欢失落的眼睛,嘴巴一张一张的,似乎跟这条鱼一样,想要说些什么。 但最后,他什么也没说不出来。 这场晚饭,应该是他吃的最漫长的一顿饭。 饭后,他想要争着去洗碗。但是听着欢欢低沉的脚步声,他只能傻楞的坐在原地。 他呼吸着,喘息着,嘴巴又一张一闭,那卡在喉咙的话好像在挣扎。也不知挣扎了多久,他最后只能将喉咙里的东西无奈地化为了一声叹息。 他站了起来,双眼无神的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他听着水流哗哗的声音,又想起了欢欢痛苦的眼睛,那双红肿的眼睛应该哭过。 他有些愤怒,但在愤怒中又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何时起,他越来越不容易在脸上去表达着自己心中的愤怒,也不知何时起,他总觉得自己心中不但藏着一把剑,还插着一把刀子。 与无论什么年纪都能拔出的剑不同,那把刀子,似乎随着年龄增大,而在心口处越陷越深。 这把刀子应该叫情绪,因为情绪这玩意儿就应该和刀子一样,是每个人从出生开始,一辈子都息息相关的东西。 他想,从人出世时剪断脐带的剪刀再到做饭用的菜刀;还有从那生病时的手术刀直到生命走到尽头的死神屠刀,不正恰好是一场人生喜怒哀乐的轮回吗? 只不过,刀和剑不同。 刀,似乎没有剑高贵,因为它没有剑那种神秘浪漫的气质,也没有剑优雅的外表。 一直以来,刀在人们的印象里都是残酷、凶悍、野蛮、甚至是低劣的。 也因此,刀一般都困在刀鞘里,随着时间,刀也被困得越来越深。 直至刀鞘腐烂,刀才能露出他原本比剑还要耀眼的寒芒。 …… 屏幕浏览器里那五花八门的广告,还有那让人眼花缭乱的资讯,都让杨铮想要去拔出那把刀,把眼前的一切砍成稀巴烂。 但他还是克制住了,因为屏幕里不只有这些魑魅魍魉,还有着欢欢的漫画。 他已经很久没去看欢欢的漫画了,好像除了例行投票以外,对她漫画的记忆只存在于那象棋少女因为不能下棋而留下的眼泪。 莫非是因为自己没有追读欢欢的漫画,她才在今天如此失落? 想到这里,杨铮放下了心中愤怒的刀,用鼠标点开了欢欢的漫画。 三日未看,欢欢的收藏涨了两个,现在愿意追读她漫画的读者已有五人,评论区也仿佛因为这新来的两人热闹起来。 那一条条一两行的评论,晃得杨铮眼睛有些酸疼。 他用力的揉揉眼睛,待他把眼睛揉亮。 他才发现那书评区的评论,竟是一条条吐着信子的蛇! 那一条条色彩各异的蛇身上刻着一行行弯曲的小字。 “这也配叫漫画?”一条白蛇身上的刺青是这么写的。 另一条蓝蛇身上的刺青上写着:“画的真垃圾。” 在蓝蛇和白蛇上方,有一条更为臃肿的青蛇,它身上的刺青要比这两蛇加起来还要多。 “这也能称之为象棋漫画?作者你可别来玷污着我们的象棋。象棋可不是你挣钱的工具,它可是传承!” 青蛇的刺青,吸引着数不清的紫蛇黄蛇围观。 那一条条看上去相同实际上却不同的黑蛇紫蛇身上,也画着刺青。 那黑蛇紫蛇上的刺青基本都是由一字两字三字组成的,上面有的写着围观,有的写着吃瓜,也有的骂着脏话,得理不饶人。 泱泱华夏五千年的汉字文化,似乎在这条条紫蛇黑蛇身上,发挥的淋漓尽致。 当然,也有着一条与众不同的蛇。 那条蛇有着四种颜色。 四分之一白色,四分之一黑色,四分之一蓝色,四分之一紫色。 这条蛇上的刺青,写着一个人名。 这个人名,杨铮应该见过。他慌忙的闭上了眼睛,用力地甩着头。 他甩了好几下,才把那一条条五颜六色的蛇,甩在身后。 当他睁开了眼睛,他重新打开了浏览器,那以前让他感觉到恶心粘稠的广告,还有那让人目瞪口呆挂着羊头卖狗肉的资讯标题,好像又忽然变得可爱起来。 他颤抖的在浏览器首页上唯一的长条空白处,如这些掌管这浏览器的人所愿,去搜索着一个名字。 待他停下的颤抖的手。 他看到了网页上,又出现着一条条白色的蛇,那条条白蛇有着人面,蛇身。 人面,都是慈悲,蛇身也都是妖艳。 那一条条蛇身人面组成叫不出名字的怪物,组成了一行让人充满着欲望阅读的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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