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棍子与剑,棋与人生(1 / 2)
王起本就是一根势利的棍子。 尤其她看上去还是一根结着“鬼脸”伤疤的梨花木棍,所以她的一言一语中,皆是话糙理不糙的现实。 她本不该这么去说家长和学生。 也不该去当着他人的面,去一棍一棍打在棋呆子这把剑的软肋上。 她当然知道,她的话听起来既现实又幼稚。 但她必须得说醒这个有时跟不上时代的女人。 她望着棋呆子沉默的样子,脸上又是惋惜,又是深深地嫉妒。 毕竟啊,她只是一根裹着黄梨花木屑的梨木棍。 远不及对面那根由精钢打造的紫薇软剑,更不及棋呆子有着一望无际的未来啊。 她转着头,又意外地和欲言又止的杨铮四目相对着。 她脑海里忽然想, 杨铮又是什么样的兵器呢? …… 棋呆子落寞了很久,她知道王起的话是对的。 但在她心中,却一直有个声音再说。 象棋,是历史的传承,是无数棋手精神的载体。 而不是像王起口中那般,只是家长准备给孩子往上爬的工具。 那个声音还说,若是不懂象棋这两个字的意义,那么就算成为职业棋手,他的路也绝不会长久。 但那个声音却没说,现在谁又会在意那所谓的天长地久呢? …… 杨铮做完了表格,来到了路口。 王起上完了课,也走到了路口。 “你认为我说的是对的吗?”王起望着街道对面的红绿灯,喃喃的问着杨铮。 但当她说完这句话后,她又觉得有些好笑。 毕竟,旁边与自己一般年纪的人,前几天还问着自己《梅花谱》为什么叫做《梅花谱》这种有些白痴的问题。 他也看上去,棋力不高,像个象棋新手。 对与错好像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没有太多含金量。 不过,就这样的象棋新手,她还是想从他口里寻找出一份答案。 至于原因,大概也是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时,就觉得这个男人,像是一把兵器的胚胎。 一把孕育了二十九年不知成色,不知未来的兵器胚胎。 虽然她也知道,一把孕育了二十九年还未成型的兵器胚胎,大概率未来会是一把失败的兵器。 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 哪怕,像她这般现实的人,其实也会偷偷在心底做着一个又一个小小的梦。 那些小小的梦啊,大多都是期盼着这个一层不变有些现实的世界,会出现着让她眼前一亮有趣的风景啊! …… “你觉得对便是对。” “你若觉得错就是错。” 杨铮望着街对面的绿灯亮起,他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但他的眼睛,却看向身旁。 她也不自觉地顺着杨铮目光望去。 她看到了一辆破旧的自行车。 那辆破旧的自行车上,有着一对父与女。 那个女孩啊,举着手中的象棋棋子,对着前方父亲笑着说些什么。 而前方的男人也是笑着听着。 那个男人啊,明显就是干着苦力活的。 不然他怎么会穿着黑漆漆还有着洗不净污渍的羽绒服? 不过,这个男人,却很爱干净。 你看,他不仅是让他的女儿穿的干干净净。 那男人的胸口往下的羽绒服,也是擦得干干净净的。 绿灯下的父与女,伴随着那辆吱吱作响的自行车,他们两个人露出了就算知晓人间疾苦后,还仍然开心的笑容,他们两人也默默地,喧闹着伴随着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前进着。 女孩抱紧了父亲的腰。 就像一只找到大树的百灵鸟一样,歌唱着什么。 那小小的被她视为珍宝的棋子,也被她顺势放在父亲胸口的羽绒服口袋里。 …… “是我错了吗?”王起回过神来,发现着绿灯变成了红灯,也发现着自己还在原地,更发现了眼前再也找不到杨铮的影子,她不由地苦笑起来质问着自己。 她好像在那对父与女的影子里,想起了在她成为职业棋手之时,他曾对着那会对自己抱有期望的师父,承诺过什么。 她好像也想起了,两年前,她也像棋呆子一样,尊重着象棋,也尊重着对手。 那到底,是什么让她在这些年变成了一根势利的棍子呢? 她想了很久,直到一个个红灯过去,她才无奈的看着绿灯,小步小步往远方走去。 …… 杨铮没有着急回家,他还要去便利店,还要去买花。 这是他的习惯,也是他自上班以后,为数不多能完全属于自己的时间。 他走进了便利店,发现那个记忆里只站在柜台后方的麻子脸售货员,居然破天荒地走出了柜台。 他望着他,他也望着他。 他们两居然不约而同大笑起来。 他也自然没有逃脱,被麻子脸的售货员,推销着在他眼里有趣商品的轮回。 他也自然又一次,在麻子脸的劝说下,买下了一包杨梅。 不过,他认为今天,他还是不输不赢。 因为,他记得欢欢喜欢吃杨梅。 于是,他拿着这包杨梅,走出了便利店,归心似箭的往家的方向奔去。 而在他后方的麻子脸售货员,望着杨铮的背影,无奈地点了点头,又满意地摇了摇头。 他也鼓足勇气地拿出了手机,给那个一直喜欢却一直不敢去表白的女孩,发着晚上一起吃饭的邀请信息。 虽然他明白,自己有着极大的概率被拒绝。 但他却毫不犹豫的点击了发送。 因为他知道。若是不发这条信息,那今天的胜负,就是他输了。 这十年来,他和他的对决,可一直都没有分出胜负啊! 果不多时,女孩回了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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