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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猴子(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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称自己对女仆像对女儿一样疼爱,但谁都知道他们这些上等人都是一样的。面对这些伪善的笑面虎,仆人们每天不光要忙着打扫、洗衣、做饭、纺线、修补衣物,还要在难得闲暇的时候配合他们演一出好戏,极力扮演自己对“好心肠”主人们施舍的慈悲有多么敬服感恩。莱雅莉不擅长表演感恩戴德,也对于仆人间的侃侃而谈感到无所适从,因此她总是老实巴交地站在这场闹剧的最边缘。

本着这种态度,她什么也没往下问,转身用肩膀抵住门就要离开,却突然被约翰先生拦住了。他不大好意思地用食指挠了挠下巴,问道:

“梅吉——她怎么说?”

莱雅莉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埋怨自己的女伴竟将自己卷入到这种麻烦事中。她表面上却什么表情也没有,只是冷淡地摇了摇头。

约翰先生显得大失所望:“怎么,她还是不肯吗?”

天啊,梅吉,你跟我有什么仇怨吗?为什么非要让我知道这种事,还不得不听一个肉麻男人在这里倒酸水——依然是摇头。

“她没说为什么?”

他该不会叫我传话吧——还是摇头。

“那你帮我带句话,就说孩子的名字请她考虑考虑。我不怕你笑话,莱雅莉,可是我第一次见到她就着了迷。她命苦,可她是个热心肠,待人也很好,也不知是怎么了,她如今却根本不愿意和我结婚——好了,你去吧,莱雅莉。代我问她好,以及孩子的名字——”

他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便打发她去了。她转过头,飞似的跑远了,止不住地做着鬼脸。每当她和梅吉来照顾小猴子的时候,约翰先生总是利用职务之便,谎称打发她们来林场做事。

天已经有些暗了,从林场通往庄园大宅的路在杂草中显得很暗昧。她在小径边上找到几株还没开败的白色小花,便随手采下塞进衬裙里,盘算着当作画画的参照。

走进阔大的厅堂,旺盛的炉火旁,梅吉正在雕花大梁下和其他女仆一起修补卧房的壁毯,几个女仆在纺轮旁纺着线。莱雅莉低眉顺眼地走到监管她们干活的嬷嬷身旁,向她报告了管家约翰先生吩咐她在林场办的事务。寒冬已至,壁炉一天天烧着,对柴火的需求日渐增多,这种差事也不显得稀奇。然后她领了自己的那份差事,低着头坐在梅吉身边干了起来。

“他让你给小猴子起个名字。”她低着嗓音说道。

“懒得想。让约翰他母亲随便起一个就是了。”

纺轮的嗡嗡声此起彼伏,她们的低声的交谈比蚊虫的鸣叫还不起眼。莱雅莉瞥了女伴一眼,她正目不转睛地端详着壁毯上的黯淡绣花,彩色的线在她灵巧手指的操弄下轻盈地穿过纺织物,来来回回。她缝补得很用心,像是一点愁绪烦恼也没有。

莱雅莉皱了皱眉,事到如今,就连她自己也搞不懂梅吉是怎么想的了。小猴子生下来三个月,这位生身母亲不仅鲜少探望,将女儿抛给莱雅莉和约翰先生便撒手不管了,甚至连一次都没提及要为女儿起名的想法,以至于现在她们都只能管她叫小猴子。而再过一个月,约翰先生的侄子就要来卡里宅送货物与柴火,约翰先生已经致信一封,要侄子把小猴子带去乡下的母亲家抚养。不出意外的话,她们这辈子就要和小猴子诀别了,就连莱雅莉都有些舍不得,可梅吉却像个没事人一样。

与梅吉的陌生感一直都萦绕在莱雅莉的心头,可是直到最近几个月,梅吉做了母亲,她才开始真切地体会到梅吉与她之间的天差地别。她像是天然没有人类的情感,即使骨肉分离也不会叫她有半分不忍,还成日里笑呵呵的。莱雅莉理解不了梅吉,于是她忍不住遐想这个即将与她们告别的女婴的命运:

“你觉得他们会管她叫什么?”

“管他叫什么呢。反正别叫玛丽就好。”梅吉眉毛也没抬一下,淡淡地回答道。

“玛丽怎么了?为什么不能叫玛丽?”

“哦,没什么,我只是不喜欢一切’玛丽亚’变体的名字。处女怀孕,是世界上最荒诞无稽的神迹。我喜欢魔法,却不喜欢神迹。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梅吉穿针引线的手慢了下来,抬头看了眼四周,见无人注意她们,便继续说道,“神迹都是骗局。神迹都是谎言。你与人云雨一番怀了孕,就成了□□,可你要是运气好生下耶稣,人家还要给你刻碑立传哩。你说,哪有这样不公平的事?可人类就是这样无耻,一套标准对着自己,一套标准对着敌人。他们要倡导什么,就歌颂什么,他们要打倒什么,就唱衰什么。”

莱雅莉后悔自己问了,如果不是怕引人注目,恨不得立马堵上梅吉这张大大咧咧的嘴——即使她说的是实话。

她们连夜工作,很快就要到熄灯歇息的时间。所有人都松懈着,小声的交谈在纺轮规律的运作声中起起伏伏。过了一会,梅吉的声音又在她耳边传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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