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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爷,您门没关好(4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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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大秦帝业的种种忧虑,对那句诛心之论的无奈委屈,所有憾恨不甘都化作胸中翻涌的潮浪。

“扶苏,你疯了吗?你明明知道那份诏书十有八九是假!”秦栘用自己微弱的意识拼尽全力问出这句话。

他原以为不会得到回答,却清楚地听到,心底自己的另一个声音从容,冷静而又决绝,“无论诏书是真是假,扶苏必须死,君父向来对我不喜,临走前,早已言明‘不奉诏不得返咸阳’,父子已至这般田地,多一道赐死诏书,也无出意料。若然诏书是为伪作,能将伪诏大张旗鼓送达上郡,想必幼弟已使群臣服膺,扶苏若然抗命,那便是乱法背君,动摇国本,六国余党遍布天下,各方势力错综复杂,若然因大位之争再兴兵事,徒给奸人可乘之机,如此,大秦危矣。李斯为国之良相,蒙氏兄弟为大秦肱骨,幼弟纵是才力不及,但有此三人,加之宗室元老撑持,如无意外,守成足矣。”

秦栘眼看着自己惨白的双手拔出那柄长剑,就像从前走戏时无数次练习过的一样,剑锋慢慢压上喉颈,他恐惧,不甘,试图挣扎,但他根本控制不了这副躯体!

疼痛从颈间传来,锋利的剑刃一点一点遁入皮肉,他艰难地张开口,有冷风灌进咽喉,颈间热血喷薄,刺眼而又滚烫。

五指僵冷,长剑自掌中铿锵坠地,痛感慢慢地消失了,无可支倚的身体曳着一缕茫然的幽魂倒向冰冷的地面。

秦栘眼角的余光看见了悬在自己腰上的玉琥,他不由自主缓缓伸出手,用尽这具身体最后的力气将其攥进了掌中。

眼前恍惚又出现儿时记忆里那个高大伟岸的男人,那人笑容满面为他取名扶苏,还曾亲手将随身的佩玉戴在他的身上。

鲜血已将半身染尽,地上的人抬起紧紧抓着玉琥的右手无望地触向面前的一片混沌虚空,“君父,好冷,君父……”

晕开的热血缓缓濡湿脚下的地面,连死亡都未曾将他压垮的一代雄主在这一刻如坠冰窟。

哪怕错信赵高,胡亥矫诏,肉身受辱,都没有亲眼看着长子挥剑自裁更叫他愤怒,“哈哈哈哈,上天何其无眼!嬴政何其无眼!竟寄图此子兴我大秦!这般迂阔!这般愚孝!死得好!死得好!那奸人怕是吃准了这些,方才如此有恃无恐。嬴扶苏!寻死以避祸!舍身以靖难!大秦若然有失,你我父子万死难赎啊!”

一声接一声惊怒交加的悲呼渐渐偃息成一声声透骨的哀哭,魂魄一次又一次伸出双手,却只能如幻影般从孩儿已然僵冷的尸身中穿过,“我儿,不怕,君父在这里……阿翁抱着你就不冷了……”

徒靠一腔怨愤支撑,君王魂兮飘荡,得返咸阳,却未料咸阳宫内已是血流成河,三公九卿各自星散,王族子弟尽遭屠戮,心神剧裂之下,最后一丝意念终于也伴随着一声凄厉长啸湮灭殆尽。

“阿翁,你哭了……”

“阿翁没有哭。”李斯牵起幼子的手,跪坐于阴沉沉的屋宇之下。

“阿翁,你不要哭……”

“他信崇商君,我弃儒从法,他欲废分封,我不息开罪同僚也要划郡置县,他欣赏韩非,我用尽智计,逼韩王将他送来秦国,韩非惹他不高兴了,哪怕是同窗挚交,李斯也可以毫不犹豫将他置于死地,他欲一文字,我忍辱受骂请程淼出山,那些个儒生术士挡他尊帝之路,纵使遗臭万年我也不吝上一道焚书坑儒的奏书。他要修长城,征百越,我为他筹划民力,糓集钱粮,他说嬴政之子当娶李斯之女,嬴政之女便嫁李家才士,为他一句话,我旁置老妻,广纳姬妾,抚育满堂子孙,他说不喜铺排奢靡,我一生轻车简从,粗衣素裳。李斯这一世从未做过一件违逆他意愿之事,独此一桩。”

“阿翁,扶苏阿兄何时回来?”

李斯良久吐出低低一声叹息,“我未曾想到他最钟爱信赖的长子竟仁弱至斯,大秦若欲传至万世,当务之急,不是安,而是乱哪,须得一场大乱,尽数抖出国中异己,六国旧部,山野强人,扫而灭之,这才是天下大定之日。李斯不惜以合族性命,不惜以一世英名为新君造此扫荡天地之机,只可惜……罢,罢,罢,这天下只有皇帝一人能用我李斯,我李斯也只甘为他一人所用,但不知黄泉之下,君上是否还愿候我一时半刻……”

一股前所未有的悲恸掼透肺腑,伏在大案之上的君王猝然惊醒,呼吸一窒,当场吐出一口殷红的鲜血,吓坏了一屋侍人。

“君上!君上!传医官!快传医官!”

耳边一阵尖锐的呼喊,嬴政尚未弄清身在何处,今夕何夕,一个模样周正的宦人已经趋至身旁,神情满是忧急恐惧。

他盯着眼前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一双鹰瞳骤然一缩,赵高!竟然是赵高!

君王眼底蹿起浓烈的杀气,赵高不知秦王何以如此,登时脸色煞白,骇得五体投地,抖若筛糠。

嬴政缓缓将目光移向面前的简册,奏简的结尾处竟赫然写着“秦王政十二年”六个大字。

作者有话要说:所有内容都是立场,纯属作者yy,无关史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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