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山上（1 / 2）

这个秀才老先生眼神恰到好处的隐藏了自己的疑惑。

他教了这孩子五年。

初见时便被这小子那种看待世人的奇特神情所困惑。

无论他看待自己，还是看待养育他的老寨主，或者看待自己的同窗。

就像是一个过路人，看待大街上匆匆而行的行人。

他不是没有见过所谓的谪仙，不是没有见过高高在上的山上人。

见过王侯将相，市井百姓，道佛儒商。

那些高高在上，睥睨万物的冷漠。

那些志向高远，豪情万丈的向往。

那些心怀天下，呕心沥血的疲惫。

或自然，或淡然，或超然，不一而足。

唯独这个小子，黑白分明的眼瞳，像是里面有一个外乡人，正透着一道窗棂看外面阴晴雨雪，纷纷扰扰，与己无关。

“你，太老成了，有些暮气。”

程时不动声色，看完那封老头子写给老先生的信，他便知道眼前的迟暮老人不简单。

“少年心性早慧，好也不好。

因为这世间最不缺少的便是暮气。”

“先生认为我当如何？”

程时真心受教。

“少年郎，活泼些。就算遇到了事情，先行起来。

做错不怕，怕在不做。”

程时深呼吸一口气，他知道这位老先生在说什么。

“学生受教！”

拱了拱手，程时便拍了拍脚边的公鸡。

原本肌肉紧绷的公鸡这才真正的放松下来。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他不认为老头子指定的人，在得知自己的身份后，真能够庇护自己。

这些年被老头子保护的太好，在宁安县这片大的地方，并没遇到过什么恶人。

可是他心里清楚，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

但恶意往往无缘无故。

一个眼神便能大打出手。

见财，见色，顿时杀人心。

太多，太多，不是一句人心本恶，人性本善能够概括。

老先生看到少年动作，脸上带着些许的欣慰。

“程泰让你来我这里，起先怕是想着等自己老死之后，你与大穗牵连减少，能够让我彻底切断你与大穗的因果联系。”

程泰，这应该是老头子的名字，程时也是第一次知晓。

“这也能切断？”

“山上人修行，在乎法财侣地，这些实打实的事物。

更在乎机缘，气运，因果，天道。

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你因他一念之善活到了现在，也因前朝遗脉夭折，转嫁皇气与你。

这有因果，也有天意，也是你的机缘。

想要抹除并不困难，甚至很简单。”

程时眼神微微阴沉。

“让所有人忘了有我这么个人？”

老先生嘴角微翘。

“孺子可教也。”

老先生给自己倒了杯已凉透的茶水，抿了一口，脸上倦意消散不少。

“可是结果并不如他程泰的愿望。

他以为可以让你成为大穗复兴的种子。

可你早就对他程家的灭族之仇不以为意。

他希望躲过朝廷大剿，安稳过完余生。

可惜却晚退了一步，死于山上。

是因，也是果。”

“老头子到底是什么人？”

“你见过那身铠甲了吗？”

程时老实从那乾坤袋里掏出了盔甲与长刀。

老先生看到那袋子，眼神中有了些许惊讶。

“果然是嫡传。”

“这飞云涧的山上人也太穷了，就这么点东西。”

程时接着便向老者展示了一下袋中的事物。

老先生脸上有些笑意。

“这点东西？呵呵，你小子真不知道天高地厚。

不说那袋子里的几本神仙书，单是这个小袋子，就不是世俗钱财能换得了的。”

程时打算在先生面前坦诚，也无法不坦诚。

生机所在，不由得他藏私。

刚开始拿到这袋子还有些窃喜，如今听了老先生这么多话，只觉得这东西真是要命的东西。

拿命换来的财富，不一定能够拿命接住。

老先生阻止了少年从袋子里掏东西的动作。

他看向那铠甲与狭刀，眼神中有些追思。

“凡俗刀剑，采地脉矿石，千锤百炼，方为利器。

山上刀剑，用真火炼妖骨，灵矿，篆符文，才能入手。

两方交击，真如利刀切豆腐。”

狭刀出鞘，老先生瘦弱身躯像是涌起了一股豪气。

“吾有长刀夜半舞，斩鬼杀妖诛仙魔！

刀名：卫道！”

“好！”

“你知道这刀是什么人锻造的吗？”

程时摇头，他自然不知。

“哈哈哈，一群凡夫俗子！”

老人说到此处，蓦然畅快大笑，连带着神情都飞扬起来。

“刀客上山，斩落飞剑如骤雨。

小子，那场面真是让人畅快！”

程时眉头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