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求死不能(2 / 2)
“江家所有的消息,我和太后对繁夏是尽力封锁的,繁夏被禁足外界情况根本不可能知晓。”满秋带着怨恨和愤怒,手指紧紧包裹住茶杯“若不是王皇后派人给繁夏送礼物,故意让人走漏了风声,繁夏怎么会急火攻心胎位偏移?”
“繁夏当时是被人害的难产而死,”满秋像是地狱里讲述故事的恶鬼,她带着哭腔用嘶哑的嗓音回味那件在她脑海里久久无法抹去的记忆,真正的忧伤连眼泪都流尽之后的恨意和绝望。
“我眼睁睁看着她的鲜血从腿上一大片一大片的印染,然后把火红的戏水鸳鸯床单染成鲜血凝结以后的深红色,那颜色铺天盖地,染红了我的衣裳,连御医都没办法救她。”
“我只能看着她把血液流干,然后生命一点点跟着那些血液离开她的身体,御医竟然没有办法救她呀!”
“她当时选择保全了孩子,也代表保全了我。”
满秋眼里含着泪水,一脸憔悴和疲惫,她望着繁夏的爱人:“你杀了我吧,我不想再在这里苟延残喘,我江家满门被灭,留我一人在这世上又有何用?”只有偶尔闪过的光芒才能把满秋的眼睛照耀出生气,她在黑暗的烛火下就像阴森的白骨让人恐惧。
颜宁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她也算是从小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她和繁夏总是不太相像,可偏偏繁夏一直很喜欢她,他还记得江满秋小时候缠着繁夏带她偷偷出去骑马的样子,那时候繁夏看着她好像可以把所有的疼爱和宠溺都给她。有时候繁夏贪玩闯了祸,这个小丫头还抱着父亲的大腿为长姐求饶。
本在颜宁印象里她是个有些娇弱的小姑娘,却不料经历了这许多的变故,一点点沾染了仇恨和憔悴。突然发现此时的江满秋,坐在屋里,似乎鼻子和唇角都和繁夏有几分相似,或许是因为繁夏一向是高傲活泼的性子,江满秋则更多的是安静柔婉所以在自己眼里两人并不相像。
“我不会伤害你的,你是她亲妹妹。”颜宁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原来这么低沉,事情过了这么多年,以为听到繁夏死的那一刻不会再在心中起涟漪,听到繁夏死因的那一刻不会再心绪波动,原来自己高估自己了。
满秋看着他,目光有些缓和:“你还爱她。”这话不是反问,是一句陈述。“我从你踏进门的那一刻便就知道了。既然你看到我在门外的玉兰树上挂了白绢,你定然会仔细探查里面的蹊跷。”
长久的时间里,颜宁并未开口,而是在低头沉思,过了一会儿他开口沉声问“你断定,王皇后是害死满秋的凶手?”
满秋点点头,“苏太后把当日在场的所有人都抓了起来,细细拷问了他们事情的缘由。那日所有的人都说,是皇后宫里的小丫鬟前来送礼并且定要突破禁军的封锁走进屋内见到繁夏,还在手里拿着皇后的令牌。繁夏听见异动,走出宫,那小丫头直接见着繁夏便哭,繁夏并不认识此人故此还吓了繁夏一跳。那小丫头便脱口而出江家已经出事,你说此人未有此心,我都不会轻信。”
颜宁望着满秋越来越冷面目愤恨的模样,周身也开始散发出骇人的凌厉气场,他咬着牙关缓缓开口“那些门阀贵族,还是不肯放过她。”
满秋从袖口掏出一支玉花簪,簪子是如意的形状,上等的羊脂白玉在夜晚散发出宛如月光一般的色泽,玲珑雕花刻在簪头连花蕊青丝都雕刻的栩栩如生,满秋能够想象出繁夏原本活泼开朗的笑颜带上这支玉簪时粉面含春莞尔一笑的模样。
颜宁紧紧盯着那只玉簪,双眸狰狞欲裂,他似乎会支撑不住的晕倒。
“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满秋呢喃着说出这句话,颜宁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她,“繁夏说,这是你们当年共许的誓言,如今她便可化作西南风,愿你安好。”
颜宁听完这句话,这个人青筋暴起,他猛地站起身,试图掩盖此事自己狼狈的模样,满秋依旧安坐在桌前,无悲无喜的望着那个伤心欲绝的男人。
“永寿长公主乳名叫念念,她说你的儿子叫颜之想。”颜宁忽然转身望着满秋,满秋接着说“她希望你的儿子可以娶念念为妻,圆你们多年的一个念想。你也好保护念念,那孩子长得想她。”
颜宁点点头,他的喉咙抑制不住发出呜咽的鸣叫,就像抑制不住悲伤的动物,掩盖住满面的悲凉。
满秋站起身,看着颜宁的眼泪被月光反射着冰凉的影子,她跪在颜宁脚下,低头说“我请颜将军帮我调查江家为何犯下这谋反十恶不赦的大罪。也请颜将军为我长姐江繁夏报仇。”
颜宁望着她,然后把她从地上扶起,“我素来了解老定国公的为人,他做此事自然是事出有因,但我终归是势单力薄,若是江娘子相信,我愿为定国公调查此案,只是如今风头日紧,但我请江娘子相信我。至于繁夏”颜宁目光深沉“害她的人我自然会让她碎尸万段!”
满秋脸上留下两行热泪,如此也算是不辜负繁夏的一番希望。
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离别,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哪一样都让人牵肠挂肚,相思缠绵,百年烟云过后,不过是一捧黄沙,可偏偏每个人都在这里固执的坚守着自己的念想,满秋也是。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