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矢凌空(1 / 3)
李昀握着弓箭的手缓缓攥紧。 沈朝抽出一支羽箭搭于弓弦之上,身姿挺拔而端正,仪态风度比起李昀竟是分毫不让。 少年郎们一瞧,这当真是有几分平分秋色的味道。 人也渐渐地聚起来,都等着一观沈朝的箭术。如今比试还未开始,只是先熟悉熟悉弓箭。不过少年郎们总是要在这种环节秀几番花样儿一展风采的,李昀方才的连珠箭便是如此。 见沈朝挽起了弓,众人都猜测着沈朝的绝活儿是什么,只是等了半晌,这箭却仍在弦上。 沈朝拉着弓弦的手已勒出深痕,她却像是丝毫未察痛意。 她的目光紧紧地落在了看台之上,那里不知何时突然多出一人,面容模糊得看不大清,可观其周身气势,竟令她心中有些隐隐的不安。 如今万事具备,只差临门一脚,总不会又发生些变故罢。只见人影浮动,那人身形高大,双手拍在栏杆之上,望过来的视线令沈朝顿时浑身僵直。 是燕王。 沈朝手指乍松,箭离弦而出。 燕王竟突然来此观战! 众人见沈朝终于射出一箭,都张望着去看,远远的箭靶上竟连个影子也没瞧见。 李昀望着不远处地面上斜插而进的箭矢,微讶地转头看她:“若是你的箭术如此,我们倒是没有比试的必要。” 沈朝方回过神来,沉默地望着那地面上突兀的半根箭羽,舔了舔因寒冷而皲裂的唇:“嗯……这是失误。” 乐工奏着《驺虞》,他们二人接下来的比试即要合着韵律而射箭,不合鼓点不计数,不贯不计数,沈朝对此还是稍有把握。 就在此时均匀一致的鼓点骤然停止,众人神色皆茫然不知所措。 钟尧却突然走至堂前,朗声笑道:“如此比试实是无趣,靶场上练百次,都不如射猎一次来得实在。 “你们不如就比一比,谁能先将头顶这只鹰射下来。” 头顶传来响彻云霄的清唳,沈朝抬头一望,天空中有鹰展翅而过,身姿矫健,一闪而过的爪牙锋锐非常。 哪里来的鹰?这是沈朝脑海里最先冒出的念头。 这可不好射,沈朝望着高空中疾行而过的黑影,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李昀先是眉目沉下,余光扫向沈朝又收回,仰头紧盯着盘旋的鹰,微眯双眸,一言不发地从箭筒里抽出一支箭,搭在弦上,目光不断随之移动。 沈朝看了几眼鹰,却丝毫没有动作的意思,反而转头望向了看台。 燕王就站在那里,静静地观察着他们。 沈朝挪回了视线,手指在红色的箭羽上轻轻摩挲,这场比试当真有这么简单么? 燕王的关子里究竟在卖什么药?他看到一个即将被他赶出府去的低等杂役,突然出现在了这里,为何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他是在考察么?沈朝不确定。 李昀拉满弓弦,一箭射出,那鹰身形迅捷,李昀的箭竟是连边都没挨上,而沈朝还未动。 李昀又射第二箭,第三箭……沈朝仍是连弓都没有拉开。 这让围着的少年郎们颇感稀奇,交头接耳好一番,这是瞧着射不中,竟连试也不试了? “若是如此,何苦来哉?”李昀说着又射出一箭,沈朝终于动了,一箭将李昀的箭打落。 如此几番下来,李昀停手侧头看她,沈朝蓦然开口认真道:“不如你我一同认输,此局作平如何?” 李昀从喉间溢出一声轻笑,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挽弓搭箭,恍若未闻。 沈朝望着盘旋于空中并未远去的鹰,还有鹰羽上的一点白,深深呼吸一次,她不是射不中,而是不敢射。 这鹰不像野生,似是为人所豢养。而这鹰的主人,最大的可能便是—— 沈朝再一次望向看台,燕王双手交叉,手上隐隐的一点翠色,是那只碧玉扳指。明明没能看清他的神情,沈朝却仿佛感觉到了燕王在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的决定。 鹰并不好豢养,熬鹰,熬鹰,训鹰之人需要有极大的耐力。 她不敢确信燕王对此鹰究竟有几分珍重,若是她一箭将其射死,等待她的会不会就是同此鹰陪葬。 李昀射下此鹰,自然不会有事,燕王再如何也总不会将亲子如何。 可她敢吗?她敢赌吗? 真是足够直白的阴谋,前路是阴霾茫茫,后路是万丈悬崖。 沈朝握着弓的手颤抖着,是冒着身死的风险赌一把,还是稳妥地后退一步,直截了当地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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